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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第1页）

我一间一间病房找，终于在走廊尽头，发现一个亮着灯的房间。我走过去，一个护士正好出来，我问：&ldo;今晚送来的那个小战士呢?&rdo;护士说：&ldo;就在这儿。&rdo;我进去，见小战士躺在床上，身上插满了各种管子，输血的，导尿的。让人看着心悸。床边还趴着一个人，好像睡着了。

这时一个老兵走进来。我问他：你们是&tis;&tis;部队的吗?老兵说是。我又说，那么那儿有没有一个叫&tis;&tis;的军医?老兵朝床边那个人努努嘴说，他就是啊。他就是军医?我就像小说里写的那样，吃惊地张大了嘴。老兵说：&ldo;对呀，去年才调到我们卫生队的。&rdo;

我万分惊讶，或者说万分惊喜。尽管事先有一种预感，但真的不出所料时，我还是惊讶得有些心跳。这样巧合的事，是需要天意的。用我一个作家朋友的话说，是需要上帝插手的。我毫不掩饰我的惊喜，我说：&ldo;太巧了，我就是想找他呢!&rdo;老兵有些疑惑地看着我，我连忙主动介绍说：&ldo;我的一个好朋友和你们军医是同学，很多年没联系了，托我打听他呢，没想到在这儿碰上了。&rdo;老兵释然了，但并不和我一起惊喜，也许他觉得这很平常。他说：&ldo;原来是这样。等会儿他醒了我就告诉他。&rdo;

他醒了?意思是我现在还不能叫醒他?我不解。老兵看出来了，说：&ldo;他太累了，刚才吃面的时候就睡着了。让他再睡一会儿。&rdo;这我相信，在我们说话的过程中，军医始终没动一下，睡得很死。可是，我真是想马上叫醒他。我留下一张条子，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和大概事由，还有女友现在的单位和电话，就离开了。我一再嘱咐老兵，他一醒来就告诉我，我要和他说个重要的事情。

回到外科值班室，见小殷坐在炉子边上看着书，我马上就和她说了我的巧遇，小殷说这么巧?我说可不是，简直出乎我的预料。小殷在看一本材料，马上要考职称了。但她还是放下书来和我聊天，她说：&ldo;你女友和那个军医，他们谈过恋爱吗?&rdo;我说没有。

&ldo;确实没有。准确地说，爱过，但没有谈过。&rdo;

我忽然想到个问题，说：&ldo;小殷，我想问你个事儿，可能有点儿冒昧。&rdo;小殷说：&ldo;没关系，你问。&rdo;我说：&ldo;刚才你跟我说的那个冻伤的军医，原来你们在一起学习的时候，他喜欢过你吗?&rdo;

小殷好一会儿没说话，说出来的却是答非所问。她说两个人都在西藏，成家以后麻烦太多了。我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仍期待着她再说点什么。&ldo;对孩子特别不好。&rdo;她又说。我仍没有说话。&ldo;如果不是我们家反对的话，我们就结婚了。&rdo;她终于说。

这似乎在我的预料之中。我说：&ldo;那你看到他冻伤的时候，怎么想?&rdo;

&ldo;我有些后悔。&rdo;小殷说，&ldo;也许他和我结婚，就不会冻伤了。&rdo;

&ldo;为什么?&rdo;我问。

她说：&ldo;不为什么，当时就是这么想的。&rdo;

我看出了她难过，尽管她的语气很平静。我没再说话。心里也难过起来。我忽然想，在这样一个春寒料峭的夜晚，我竟一下遭遇两个军医的爱情故事，尽管我前面说，我喜欢爱情故事，但并不排除我会为爱情难过。

我不是个坚强的人，难过的时候我总想逃避。可我不知该怎样逃避。

也许我只能逃开这个话题了。

我说：&ldo;刚才我上去，看见那个受伤的小战士浑身插满了管子，他脱离危险了吗?&rdo;小殷说：&ldo;眼下生命危险倒是没有了，但很惨。&rdo;我问：&ldo;怎么了?是不是要成残疾?&rdo;她叹息说：&ldo;还不是一般的残疾，他把睾丸压碎了，也就是说，他这辈子再也不能生育了。也不能如常人那样过性生活了。&rdo;

他这样，他才19岁啊，就在突然之间改变了一生的命运。他还能遭遇爱情吗?他的父母还有别的孩子吗?当他醒来之后，发现这一切时，会是怎样的心境呢?

我发现本来我是想逃避难过的，但却陷进了另一个难过。这一回无处可逃了。

小殷见我不再说话，以为我困了，就说，你去睡一会儿吧。我看看表，凌晨一点半的样子。我说算了。她说：&ldo;去吧，那边有个我们平时休息的房间，白天是向阳的，不太冷。我给你找两床干净被子，你可以睡上几小时，7点钟我叫你。&rdo;

她这么一说，我还是真困了，连打了几个哈欠，眼泪也出来了。我说：&ldo;那我就去睡会儿。如果军医来了，你就叫我。&rdo;小殷说好的。

脚上暖着小殷给我灌满了热水的输液瓶，我很快就进入了梦乡。一觉醒来时，走廊里传来一阵嘈杂声。我拉开灯看表，7点多了，不明白小殷为什么没有叫我。我连忙爬起来穿好衣服走出去，见小殷一如我睡前的样子，坐在值班室里看书，好像我离开的只是一瞬间。

她抬起头看见我，说：&ldo;怎么起来了?我还想让你多睡会儿呢。&rdo;我说：&ldo;你一直在看书?不困吗?&rdo;她说习惯了。我忽然想起，问：&ldo;那个军医呢?还在睡?&rdo;小殷说：&ldo;不知道，他一直没来过。&rdo;我觉得不对劲儿，马上咚咚咚地跑上楼去了。

跑到那间特护室，我看见那个小战士仍插着各种管子躺在那儿。但守在他身边的已不是军医，而是那个老兵了，我连忙问：&ldo;你们军医呢?&rdo;&ldo;走了，4点钟走的。&rdo;我大吃一惊，怎么走了呢?他不知道我要找他吗?老兵说：&ldo;知道，我告诉他了。&rdo;&ldo;你把我的纸条给他了吗?&rdo;老兵说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