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么?”王玉玊关心。
唐影难得能给上司讲解知识点,几分得意,食指指尖挠了挠自己下巴,试着说:“他说的依赖,应该是一种恋人之间的情趣吧?比如,忽然拧不开瓶盖啊、忽然嘴上沾了什么东西让他帮忙擦一擦啊?你懂吧,就是那种让他做起来没有压力,可却能让男人充满成就感且满足他们虚荣心的事情。”
“这样啊——”上司点了点头,像是还在消化。
见她似乎也没了食欲,唐影索性放下叉子建议,“得,距离下午的会开始还有一小时,我们还是去吃悠航吧?”
王玉玊仍旧一副思索表情,身体顺从跟着唐影站起,过了会儿,似乎想到什么,骂了一句:
“靠,太难了!——我估计这世界上还没有发明出我拧不开的瓶盖!”
悠航就在灯市口附近,从励骏出发,步行一千多米就能走到,它号称是北京最好吃的汉堡。经典款汉堡中夹了酥脆薯条,每一口都是酥脆掺和肥美牛肉。门面拥挤,高峰期往往需要排队半小时以上。许子诠曾带着唐影吃过一次。
这会儿,唐影与王玉玊站在励骏门口,唐影掏出手机就叫了一辆车。
王玉玊一愣:“一千米,你不走路吗?”
唐影看了看脚下新买的sw高跟,又瞄到王玉玊蹬着的那双:一看就是rorvivier的经典方扣,还是真丝缎面,娇贵地仿佛一次性单品。
她目瞪口呆看着王玉玊:“这鞋,你走一千米?一路上碎石子,你忍心下脚吗?”
王玉玊这才低头看了看两人的鞋,好奇:“你穿鞋不走路,那还穿它干嘛?”
唐影摇头:“我是算准了今天只在酒店、来回打车,绝不多步行一步,才敢穿这双新鞋出门的。这鞋上周刚买,还没贴鞋底呢,比我命都贵,死也不走水泥路!”
“那我们骑车也行啊。”
唐影更坚决:“不,共享单车的脚蹬子还是太粗糙。”
上司无奈笑起来,“行,那就打车呗。”
唐影这才点头叫了一辆滴滴,唏嘘:“还是有钱好。我也想哪天穿着大几千的鞋遛弯走路骑自行车。”
王玉玊哼了一身,凑过来,“不过,你怎么知道我这是大几千的鞋?”
“rv嘛不是?”唐影抬了眉毛看她。
就见王玉玊勾了勾手指,抬了抬脚,一脸得意示意唐影:“我这双只要200。”
“哈?!”
“高仿。”王玉玊嘻嘻一笑,“淘宝买的,这家店是我这几年的御用店铺,啥牌子高仿都有,又真又像,要不要推荐给你?”
“不是……”惊讶来得太猛,唐影的嘴还是半张着,看了看王玉玊身上的衣服和包包,用手颤抖指了指:“那……那它们呢?”
“哦。这些是真的。”王玉玊有点沮丧,晃了晃手上的包:“目前我还没有找到高仿到和正品一样包,只能买真的了。不过我倒是有一家爱马仕a货货源,看起来和真的一模一样!是之前客户老婆推荐给我的——那个富太太,最近痴迷买a货,一箱箱往家里搬,一个kelly也就一万出头,你要不要?”
唐影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讶来形容了,像是傻了,半晌才问出一句:“都这么有钱了,这、这为什么还要买假货?!”
王玉玊的工资她大概知道范围,应该是自己两倍左右,加上年终奖,数量可观,她在房价还未飞涨的时候就在北京偏一些的地段买了小一居,这些年一直做包租婆收租金。工资足够她每个月无忧无虑刷一双新鞋。
“有人可能是因为恶趣味?”王玉玊耸耸肩,“但对我来说,好一点的鞋子嘛,四五千一双,上下班地铁走路一折腾,很容易就穿坏的,奢侈品向来娇滴滴,但我们做这一行的,为了体面,又得穿。高仿货便宜不说,而且质量真的好,通勤穿坏了也不心疼。”
这么说着,唐影叫的车来,王玉玊拉开车门,一手扶着车门沿让唐影上车,眨了眨眼撂下最后一句:“再说了,反正我这个位置,又拿这个工资,哪怕穿假的——别人也只以为是真的。”
奢侈品是最看人下菜碟的主。社会对你身份以及背景的认可,远远高于对你服装的认可——有底气随意消费奢侈品的人,才敢大大方方买假货。将收集高仿视为乐趣。
唐影这才发现,试图用logo作为武器包装自己是最吃力不讨好的选项。奢侈品的昂贵之处从来不在于它的单价,而在于它所需要的与之相符闲散优渥生活与社会地位:当你的收入支撑不起你的欲望,无论花多少钱,都只能买到他人眼里的“假货”。
24小时手机待命、背着电脑挤地铁的社畜少女更应该投资的是自己阅历、技能与专业,没有人会因为你的鞋子而高看你一眼。
“精致穷”彰显的只能是用力过猛与野心。分期付款与花呗从来不能增加你的社会地位。超前消费累积的不是腔调而是虚荣——真正的腔调,是有足够的硬资本将“假货”,穿成别人眼里的“行货”。
王玉玊摸了摸唐影的头,笑了笑,“展示赚钱的能力,远远比展示花钱的能力更有说服力。”
当你本身足够昂贵,无需品牌加持,你也可为任何一件单品赋魅。
王玉玊与唐影从悠航回到励骏酒店会场的时候,已经将近下午两点。两人溜出去吃了汉堡,又点啤酒,在周末下午微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