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面上粘东西不易掉落,老师便将其划分为一定数量的小区域,一个学员占一个,当天课完,若是有评上优的作品,便会被贴到对应的位置。
夏知蔷最后一次离开教室时,镜子上贴满了画稿。如今随着风雨侵袭时间流逝,有不少已掉落在了地上,起了皱,沾了灰。
属于夏知蔷的那一块在镜子右下角,现下也是空的。
那里,本该贴了一张素描的大卫石膏像,它便是她今天特地来一趟要找的目标。
夏知蔷一直画不好素描,能拿到南大艺考合格证,全靠色彩科目的高分平衡了下。哪怕在新手堆里装菜鸟,她的素描拢共也只在最后那节课上了一次墙。
最让夏知蔷心虚难堪的是,这张饱受老师表扬的“大卫”,并不是她一个人独立完成的……
时间的针脚被人拨动,有什么搁置在内心深处已久的东西悄然冒头,她站定不动,愣愣地看向眼前这一小块属于自己的镜面。
夏知蔷没看自己的脸。
不由自主地抬手,她利用上面附着的灰尘,用食指指尖写了几个字出来。
“你还在吗?”
怎么可能还在。
夏知蔷胡乱擦掉了这句愚蠢又多余的问话。
风变大了些,吹到人身上已带着凉意,以及一点雨水来临前的泥土气。又有一张画稿被吹落,随即,很远的某处传来轰隆隆的滚雷声。
要变天了。
无暇回忆太多,一心只想找到那张大卫的夏知蔷,弯腰在镜子周围的地上寻了一圈,一无所获。她又去其他地方翻找,静物台上,立柜里,画板夹层……全都没有。
不信邪,夏知蔷开始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寻找的动作。等豆大的雨滴密密麻麻落下来,终于落空的她先是机械又僵硬地拿湿巾反复擦拭双手,随后出神地看着那面镜子。
就要被拆掉了啊。
雨幕遮天蔽日,随着呼啸而至的风变着方向,外头的天色也跟着忽明忽暗,诡谲无常。
夏知蔷的手机震了几下。
是冯殊。
她终于在浑浑噩噩的妄念中惊醒回神。
“你去哪儿了?招呼不打一声,也不回我消息。”夏知蔷语带埋怨。
“散散心。”
“心情不好?是不是还是为着昨天——”
“人在哪儿?”冯殊打断她的问话,语气是一成不变的平淡,藏住喜怒,“爸说,你也在外面。雨太大了,我把你顺回去。”
夏知蔷报了个大概地址。
对方顿了几秒,再开口,语调已隐隐有些变化,发紧,发干:“去那边做什么?”
她答说取点东西,便准备详细给人指路,谁知,冯殊已毫不犹豫地挂了电话。不得已,夏知蔷只得发了个定位到微信上,随后捏着手机等人打第二次电话来。
这里鲜少有人造访,又位于老校区最边缘的地带,她不信他一个外地人,能一次性找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