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墨纸砚齐备,袅袅画下了第一笔。
“我的老师曾说,作画时‘承染’是最紧要处,须分别浅深、翻正,以及浓淡。”袅袅停笔,明眸流光闪动,向众人解释,“而这幅《九筵仕女图》,看似写实之风,重实不重意,实则浓淡结合最是神来之笔。”
否则,也不会位列华国十大传世名画了。
谢衍凝着袅袅,内心升起万分庆幸。名画流浪那么久,换了那么多主人,袅袅唯独在他家坠落重生,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命运让袅袅来帮他,他也必将利用好这个机会,不负事业不负卿。
谢家人虽然见多识广,眼界开阔,但毕竟术业有专攻,且艺术之事,本就是见仁见智。
“那,你打算怎样呈现出浓淡相宜的境界?”谢臻宁两句话,就抓住了重点。
“我日常绘画,不用这种颜料,而是采用天然石料和水料,两厢结合方能最大化做出‘承染’效果。”
袅袅灿然一笑,她本就生得冷艳动人,这一笑,便是谢家的亭台水榭,也失去了颜色。
“石料的制作,过于复杂。将采集或购买的原石粉碎,进行研磨,之后漂洗,这样制作出来的石色稳定,是浓墨重彩的选择。”
“相对来说,水料的制作就简单地多。就是提取各种植物枝叶中的水分,按不同比例混合。我来时就发现,府上园林花草品类丰富,可以说四季不败,四时常青。用这些枝叶,稍加调配就可以作画了。”
谢家人面面相觑。
本来想验证真伪的,谁承想画画人提出了这么一通麻烦的要求,还要辣手摧花。须知这园子里的植物,来自世界各地,每一株价值不菲,都是老爷子的心头好。
“你的意思是,已有的颜料你不用,一定要自己调制才肯画?”谢臻书质问,在他心里,其实对这个美丽女子已然生疑。
女人生得漂亮,已是老天赏饭吃。再天赋卓绝,世上哪有那么多好事?
“正是。”袅袅也不想再画了,画一幅要半条命,手腕疼、脑仁疼的,如果他们嫌麻烦,不肯满足她的条件,她正好可以免去画画之苦了。
“这有什么难的?你要什么花草,列出名字,我们……”谢婷指着三代的男人,“包括谢家的园丁,帮你一起采。”
袅袅见推脱不掉,这才在纸上写植物名字,亏得她被南黎的艺术家国主和最优秀的画师熏陶,对园艺植物颇有心得。但饶是如此,谢家庄园还是有很多她叫不上名字来的异国花草。但对于作画,已经够了。
墨笔丹青,簪花小楷写就。
袅袅的书法字也很好,而且她写的全是繁体。
众人也没在意,以为这是她故意展露的技能。殊不知,袅袅根本不熟悉简体字。
拿到名录的谢家子弟,开始植物搜索之旅。
满桌子美食,无人问津。谢老爷子也不在意,让人撤了,上一些餐后点心。
“老头子,你说这袅袅姑娘,真能画出名画神韵吗?”老夫人韩九蓉问。
谢昊轩依然捏着胡须,荣耀万分地说:“你要相信阿衍,他的伙伴,他选择的人,一定会给我们惊喜。”
“你的收藏中,名画那么多,也没见你对哪副青眼有加?”韩九蓉直接官方吐槽。
谢昊轩笑。“这或许是前所未有的作品。”
对于他来说,画不是最大的惊喜。
涅槃重生、励精图治、一鸣惊人的孙子才是。
谢衍的身体里,流着老爷子最疼爱、最看重的儿子——谢臻奕的血。
半小时后,谢家子弟回到花园,一大堆的植物,已经摆在了袅袅面前,堆成了小山。而她在太阳伞了,喝了半扎果饮,又把画上的题字临摹完毕。
制作水料的过程,也是令人赏心悦目。
那些花汁、草汁、树汁被捣出来,装了一个个小盒子。经袅袅的肉眼丈量,排列组合,狼毫蘸水料,深深浅浅,在丝织品上晕开。
作画开始。
谢衍拿出了手机,为她录视频。
都说认真做事的人最动人,画画的袅袅似乎正在进入一种物我合一、天人交感的状态。
他看得痴了,心跳加速。
谢婷也开始拍照,如果放在网上,要爆了吧,之前袅袅就屠榜热搜两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