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花花笑,“还想着了,你想想,怎么做才是最好的?”
陆建勋垂眸思考好半天都想不出应对之策,旁边沉默的陆明文也兀自想办法,薛花花不急着开口,等兄弟两都摇头说不知道的时候,她才慢悠悠说道,“想要不被人讹诈上就得先讹诈人,你们想想,明文遭自行车撞到的瞬间就倒地不起,会是什么结果?”
陆建勋眼神一亮,“二哥被她们家娃儿撞了,得赔医药费。”
“对啊,事情不就了结了?”甭管最后结果咋样,先跳出来喊疼才能引来同情。
“万一去医院检查没伤怎么办?”陆明文又问。
“倒地上就喊脑袋疼,检不检查得出来是医生水平有限,你说你脑袋疼,其他人拿你有什么办法?”医学水平本就不发达,脑子有病谁都说不清楚,便是医生都不敢下结论说你没病。
陆明文和陆建勋算是开了眼界,陆建勋抵陆明文,“姜还是老的辣,以后遇着这种事还得问妈。”
陆建勋算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隔天就要去县城找人算账,被薛花花骂了顿,“我和你们说的办法是让你们讹诈人的吗?心思不用在正路上,早晚得进监狱,还不赶紧翻开本子写作业?”
陆建勋只得按耐住报仇的心思,专心跟着薛花花学习,薛花花讲课的速度很快,无论语文还是数学,大致就是把课文上的字念两遍,其余时间留给他们自己消化,多亏罗梦莹留下的本子,几兄妹才找着事情做,否则光是看书背书练课后题,他们真怕自己会跟无头苍蝇似的没有目标。
年前最后次考试,陆红英和陆明文考得最好,以押题取胜的陆德文被陆建勋以两道题碾压,除了陆德文,全家都很高兴,多分到两块肉的陆红英跟陆明文笑得无比灿烂,“大哥,你猜不到妈会喊知青房的人出题吧,算不算阴沟里翻了船?”
陆德文撇嘴,把碗里的红烧肉赶到旁边,快速刨饭,郁闷得不说话。
起初他就想过考试会考哪些题,薛花花哪怕天天学习,脑子也没他们转得快,尤其数学,薛花花要费很长时间才算得出结果,有时候不见得是正确的,他们的作业是他们互相检查的,答案相同算正确,答案不同的重新做,把步骤仔仔细细写在本子上讨论,对还是不对明明白白的检查得出来。
他觉得以薛花花的水平,语文历史地理还好,数学题的话多半会把罗梦莹留的作业稍作改动,所以他抽时间把罗梦莹留下的数学题大致的浏览遍,翻书对照出现次数最多的重点,重点记那几个板块的知识。
却不想,薛花花把课本拿给知青房的知青,请他们出题。
考试题目当真是一言难尽,几乎都是罗梦莹讲过但作业上没怎么出现过的内容,陆德文是悔不当初,偏陆建勋还在旁边煽风点火,“大哥,保持猜题,等明年罗知青回来你就能翻身了。”
陆德文咧着嘴呵呵笑了两声,笑容别提多僵硬了,陆建勋笑出了声,低头夹碗里的红烧肉,薛花花为鼓励他进步大,多分到了一块,他碗里就有两块红烧肉,甜糯糯的红烧肉,入口即化,比任何人做的肉都好吃,他问薛花花,“妈,以后还做吗?”
“你们要是表现好,以后还做。”薛花花把红糖汁倒进西西碗里,筷子搅拌两下让西西自己吃,东东看得心慌,也伸手抓筷子,只是他不会握筷子,毫无章法,饭喂不到嘴里不说,还撒到桌上,薛花花拿过筷子喂他,柔声道,“东东要是表现好了,奶奶以后也奖励你多吃。”
东东拍掌,指着碗里的饭,“吃,吃,东东吃。”
别说陆家喜欢红烧肉,李雪梅爷爷也爱吃,听说是扫盲的人家送的,他说什么要回礼,让李雪梅好好教他们,食不果腹的年代,难得有人肯用功学习,将来环境好了,国家建设需要他们这种人,哪怕他落到这种境遇,他的心思仍在国人的教育水平上,也是当年他做主送雪梅爸爸出国深造,本是想学更多的知识回来,没料到后来会发生这么多事。
“有机会真想见见你说的薛婶子,她该不会是城里哪个老同事的妻子吧?”李家遭了秧,身边好多亲戚同事都把妻儿送去了乡下,能避几年是几年。
陆明坐矮凳子上搓衣服,见李雪梅不吭声,回道,“爷爷,她是我们陆家的婶婶,没进过城的,她啊,厉害得很呢,几个生产队说起她就没有不害怕的,咱队长受他影响要求全生产队的人扫盲呢。”
说起生产队扫盲,在丰谷乡公社来看又是桩大事,其他生产队纷纷想效仿,奈何下边社员不给力,抱怨干活都累把人累得半死了,哪儿有精神扫盲?因此其他生产队的队长空有心而力不足。
“你们说去年抓小偷也是她家开始的,她就不怕小偷报复啊?”去年冬天李雪梅挺着大肚子,没有来农场探望李老爷子,以致于李老爷子对生产队的事儿好奇不已。
“怕什么啊,薛婶子厉害得很,小偷怕得不敢来咱生产队哪儿敢报复她?去年小偷抓完了,今年各个生产队都太平得很,冬天走哪儿不用担心被小偷惦记上。”说起薛花花,陆明满脸自豪之色,老爷子旁边还坐着几个同来农场改造的老人,他们听得津津有味,不敢相信薛花花这把年纪还有如此积极向上的心,就拿他们来说,来农场后都没当年埋头苦干的精神了,过一天算一天,混日子罢了。
“他们学完初中课程了吗?”
陆明瞄了眼李雪梅,笑着说,“正学着呢,学到哪儿我也不知道,得问雪梅,她教的。”
李雪梅回过神,“差不多快完了,我看婶子的意思,是要他们把高中的课程学完的,到了高中,我估计没法教他们。”她高中时家里出了事,压根没认真学,教陆德文他们的话,恐怕有点难。
“能教多少算多少,不懂的写信问我,我帮你。”李老爷子逗着曾孙,笑得慈眉善目。
其他几个老人纷纷表示愿意帮忙,“问我们也行,几年没翻过课本了,不知道是不是忘记得差不多了,她们家有几个孩子来着?”
“四个,老大结了婚有两个孩子,老二离了婚,老三是女孩,老四才十四岁。”陆明说,“薛婶子两个孙子也厉害,大孙子四岁就会写自己名字了,还会背诗,算数,婶子说没刻意教,都是跟着雪梅学的,小孙子不到两岁,会数数,机灵得很。”
听到这,李老爷子脸上的笑倒是淡了,低低叹了口气,“读书的好苗子,可惜了。。。。。。”
其他几个老人明白他说的可惜,国家取消了高考,不能凭成绩考大学,否则的话,她们家该是有几个能出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