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握住她的手,想了想:&ldo;索菲,如果有一天我们老了,我突然想不起你是谁,你会怎么办?&rdo;
&ldo;告诉你。&rdo;
&ldo;如果我忘记了很多事呢?&rdo;
&ldo;那就一件一件地跟你说。孩子长大以后,我们俩有很多时间。&rdo;
&ldo;如果……如果我连自己都忘记了呢?&rdo;
索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抱紧我:&ldo;那我会把我知道一切都告诉你,让你变回你自己,我会慢慢地、一点一滴地把我的丈夫重新找回来……&rdo;
我的眼眶有些发热,吻了吻她光洁的额头,胸口好像被搬走了一块石头。我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紧紧地抱着她,索菲很聪明,她一定明白我为什么会这么不安。
&ldo;马修,亲爱的。&rdo;
&ldo;嗯?&rdo;
&ldo;别让我担心,你得好好地对待自己……不要害怕任何东西,包括疾病……我会在你身边的。&rdo;
&ldo;当然,宝贝儿,当然……我什么都听你的……&rdo;
索菲似乎放心了不少,她靠着我的肩膀,终于慢慢地陷入了沉睡。我为她把被子盖好,轻手轻脚地下了床,拿着手电筒出了门。
在经过莎拉的房间时,我看了看她:小公主跟妈妈一样喜欢侧着身体睡觉,昏暗的橘黄色灯在她脸上,形成了一片朦胧的阴影。我没有进去打搅她,只是把门稍微关严了些,然后便朝阁楼走去。
在卧室里呆着我一点也不觉得冷,而走在楼梯上我却感觉到寒毛都竖起来了。虽然没有吹到一点风,可是陡然降低的温度让我打了好几个寒战。周围安静极了,静得连时间仿佛都凝固了。我听到自己轻微的呼吸声,甚至还能看到哈出的白色雾气。
唯一有点温暖感觉的就是手电筒的光,那道笔直的光柱帮助我毫不费力走到楼梯的尽头,拧开那扇常年关闭的门。
这幢房子的地下室已经改建成了我的一个木工坊,可以制作一些日常用的小玩意儿,满足我的爱好,于是所有的杂物就便堆积在阁楼,久而久之这里变得有些混乱。那些老旧的家具和弃而不用脚踏车像怪兽似的看着我,只在暗处露出黑色的轮廓。
我摸索到墙上的电灯开关,却发现灯泡已经坏掉了,只好衔着手电筒翻弄一个老式橱柜‐‐我学生时代的很多东西都放在里面。
淡淡的霉味儿从潮湿的橱柜中散发出来,还伴随着一阵扬起的灰尘。我一边咳嗽,一边在褪色的旧书中找我的中学年鉴。哦,是的,我希望能找到一些真实的东西来验证我的记忆正常还是紊乱,在罗尔的宴会上老同学们的话则提醒了我。
过了很久我才在最底下的一个抽屉里抱出了一摞厚厚的东西,上面一本的封皮印着&ldo;绿湖镇中学1989届a班年鉴&rdo;。那些烫金的字母都已经完全变成了白色,边沿还有老鼠咬过的痕迹。
我紧张地咽了口唾沫,把这本年鉴放在地上,小心翼翼地翻开它。陈旧的纸张已经发脆,我借着不算明亮的光线辨认那一张张老照片。
绿湖镇中学不大,每届几乎都只有一个班的编制,所以我们的年鉴中便加入了很多学生提供的活动照片。我把手电筒从嘴里拿下来,更贴近那些相片儿,很多人我都可以一下叫出名字,虽然已经过去了十几年,但每个人的模样还是依稀可以辨认。我翻到个人肖像照那里,很快就找到了罗尔,他满脸的青春痘,完全是一副邻家男孩儿的样子,我联想起他严肃的制服造型就忍不住面露微笑。还有威利,天啊,他那个时候简直苗条得像个模特……
我翻过一页,看到了几个女孩子,其中一张的下面写着露西?崔斯坦,我猜她应该就是现在的福克斯太太,因为整个班上就这一位叫&ldo;露西&rdo;的。但是我无法肯定,因为印着照片的位置有一大片焦黑,好像是被烙铁一类的高温物体压过,她的脸完全被毁掉了,而相连的另外两张照片也受到了波及。
我几乎把眼睛粘上去才辨认出第三张照片的半张脸,那是一个金发的男孩儿,模模糊糊可以看见一只漂亮的蓝眼睛,好像姓洛克伍德,名字的最后一个字母是&ldo;e&rdo;,而夹在他和露西中间的第二张照片则毁得一塌糊涂,根本看不出是男是女,只有熟悉的名字跳入了我的眼睛:马修?林肯……
我的心底突然一片冰凉,好像一个被突然戳破的皮球,全身乏力。
手电筒的灯光闪动了几下,似乎快要没电了,我烦躁地晃了晃,飞快地翻找着后面的相片,可是基本上没有什么完整的班集聚会照片,只是偶尔有些零星的活动片断,我找了棒球队的男孩子、拉拉队的女孩子,甚至还有小团体贡献的资料,却都没有看到这三个人……
灯光越来越黯淡了,电池的电量在一点点耗尽,而我还在不死心地从头开始翻着!
我偶尔会在社团的介绍中看到这个叫&ldo;洛克伍德&rdo;的同学,他的生物实验在学校的评比中获得了一等奖;还有马修?林肯的数学成绩,一直数一数二,但是露西的依旧没有丝毫线索……
单纯的文字无法解决我满头满脑的疑问,我扔下年鉴,又去找从前的相册,我心中好像有个念头‐‐不看清楚这三个人的脸,我就会一直在迷雾中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