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楚皱了眉头,“怎么不能安睡法儿?”
“先前伯爷睡得也不多,但每天至少能睡两三个时辰,可现在睡不上一刻钟就醒了。有两次伯爷还连夜赶回来过,没惊动夫人,跟俞管家说了几句话又连夜回去了……小的猜测,伯爷是记挂着夫人……尤其是宣府那边发生了一件事儿……”
“什么事情?”
小厮迟疑着,“大过年的,不好说。”
“你说!”易楚盯着他,声音仍是温和,却有种不由人违抗的压力。
小厮悄声嘀咕一句,“佛祖保佑,大吉大利,”才续道,“一个月前,有个大户人家家里七十余口连夜被仇人灭了门,还有个身怀六甲的妇人在内,听说孩子都成了形……因太过耸人听闻,那边知府不敢擅自断案,请了伯爷前去……伯爷回来后越发睡不着。临近年关,鞑靼人那边也不消停,虽没有大举动,可时不时有三五成群的前来抢夺粮食衣物,打死一帮也没用,那边没粮食,饿狠了还是过来抢,烦不胜烦。”
原来他也在怕!
先前他走的时候笑呵呵地开解宽慰她,其实他心里是怕的,所以才会夜不能寐吧?可他白天操练士兵应对外敌,晚上又无法安眠,时间一长,就是铁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易楚沉默片刻,哑声道:“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好生伺候伯爷。”
“小的明白,”小厮恭敬地行礼离开。
易楚重重地叹了口气。
冬雪就在旁边伺候,将方才小厮的话听了个清清楚楚,见易楚叹气,低声道:“要不将府里的安神香让伯爷带点儿过去?”
“安神香偶尔用用还行,时候久了就没有了效用。而且,用安神香睡着了难以唤醒,要是突然出点什么事儿……”易楚摇摇头,起身去了西次间。
西次间算是书房,易楚的医书就放在里面,还有杜仲以前常看的一些书。
书里安神助眠的方子不少,可都治标不治本,喝了药能安睡一晚,不喝药的话,仍是不能睡。
其实也是,杜仲这是心病,心病只能心药医,昨儿夜里他不就睡得极好,睡到天亮还不愿醒来?
既然他牵挂她,那么她每天陪着他便是。
易楚蓦地想到一个念头,张口便要吩咐冬雪去请俞桦,又想起俞桦跟随杜仲进了宫,想必现在也没回来。
只是念头生起便放不下,越想越觉得可行,索性医书也不看了,直接到库房寻了些药材出来,准备煎药。
时间一晃就到了中午,杜仲果然没有回来,易楚便依着他所说自己先用饭。
刚吃到一半,听到冬晴进来禀报:“俞管家刚从晓望街回来,说太太已经发动了。”
画屏这是要生了?
原本也是说正月里生,可父亲估摸着应该是上元节前后,不想提前了这么些日子。
易楚饭也顾不上再吃,忙让人请俞桦进来。
俞桦笑着解释,“先生说是半夜时候发动的,许是夜里鞭炮声太响受了惊吓,不过现在生也算是瓜熟蒂落,没有大碍……那边已经请了个稳婆过去,老太太说头一胎怎么也得七八个时辰,伯爷在那里等着,让我先回来报个信儿。”
既然已经请了稳婆,再加上有父亲在,应该没有什么意外。可要是不顺利呢?
易楚站在地当间儿,脑子转得飞快,一边想一边问:“你待会儿还去晓望街?”
俞桦明白易楚的意思,当即回答:“去,夫人要带什么东西?”
易楚扳着指头吩咐冬雪,“红色桃木匣子里包着一根参,厨房里要一篮子鸡蛋,看看有没有猪蹄子、鸡,都带上,还有鱼……要是不多的话,让人到花园湖里捞几条……还有,赵稳婆回家过年了,要不拐个弯把她也带上,你知道她家住哪里?”
后一句却是问俞桦。
俞桦点头,“行,我认识路。”
只片刻工夫,冬雪已让婆子将东西备好交由外院小厮装上了马车。
俞桦便不耽搁,急匆匆地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