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双眸紧闭,纤长的睫毛往外卷,微微颤动着,好像害怕看到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没有虫子鸣叫,也没有奇怪的东西蹦到她身上。
深深吸了一口气,柳烟睁开眼睛。
微弱光线照过来,一只金色糖纸叠成的指环,静静躺在松木盒子里。
贺春生忽然说:“我有攒糖纸的习惯。”
“嗯?”柳烟捏着指环,小心翼翼,“你想用这个证明,没吃我的宝石糖吗?”
“对,也不对。”贺春生说。
柳烟把指环放回原处,合上盒盖。
“宝石糖的糖纸是炫彩半透明的,而你用的这种糖纸,一看就是超睿爱吃的那种巧克力的包装纸,外层镀了一层金属箔。”
“这个牌子的巧克力我也爱吃……”
“没头没脑的,你到底想说啥?”
贺春生全身都有些麻木,一颗心却是突突、突突乱跳着。
柳烟的问题,传入耳中,不轻不重,像有人拿了一把汤匙,缓慢却极有规律地刮擦他的耳膜。
“说呀,春生,把心里想法都告诉我!”
“烟烟,对不起……今天你出门以后,我认真琢磨了一下午,我不能和你结婚。我不能耽误你。”
松木小盒像个烫手山芋,猛地跌落到贺春生膝盖上。
随即响起的是一声咣当。
靠在柳烟身侧的助步器纸箱轰然倒在地上。
爆发前的沉默,比雷雨到来之前的闷热更让人窒息。
贺春生低着头,等待劈头盖脸的一顿数落。然而,他等到的是柳烟长长的、几乎微不可闻的叹息。
“对不起,烟烟,我叠这枚指环,不是想求得你的原谅。我手工做得不好,但糖纸都是我精挑细选的,没有一点破损。”
“真要破损了,你能把它补得和新的一模一样吗?”
柳烟说完,搬起纸箱快步走远。
徒留贺春生一人原地发呆。
等他回到大伯家,西屋已经没了柳烟的身影。
助步器的纸箱,孤零零地靠墙而放。纸箱上有一个塑料餐盒,旁边是个牛皮纸袋。
贺大伯双手背后立在院子里:“春生,柳烟给你买的康复器材,还有饹馇和绿豆糕。”
“大伯,”贺春生喉咙发紧,声音不禁有些哑,“您问她晚饭在哪儿吃的了吗?”
“她说了,汽车站外面的小摊,吃的也是饹馇。”贺大伯语调沉重,“家里地方不够住,柳烟回自己家了。今儿晚上,超睿睡你那屋的折叠床。”
贺春生握紧装指环的松木小盒:“她说没说啥时候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