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蝎虎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ldo;所以本座发怒有什么错?&rdo;
没错啊!
&ldo;生气时候还有理智吗?&rdo;
很难有!
&ldo;用力过猛是不是情有可原?&rdo;
肯定是!
&ldo;本座的角断了,本座自己不心疼你没事儿老提这茬儿,嘲笑我是不是?揭我短是不是?存心叫我难堪是不是?&rdo;
苍天在上,借十个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促狭山主大人啊!
&ldo;本座也是头一回长角头一回断,哪儿知道它几时能长全了?四百年肯定不用,但十天半月也是决计不够的。你以为这是头发指甲呀?&rdo;
卢蝎虎怔了怔,瘪起嘴,心里头委屈:&ldo;头发,我没有,长不出来……&rdo;
龚忻也愣了下,眼珠子迅速转了转,一指虎子:&ldo;你儿子连胎毛都没有呢!蛇要毛干嘛?你稀罕,把我的给你。&rdo;
说着,抬手拽住鬓边发绺不费吹灰之力把整头的乌发给扥了下来,顶着颗光可鉴人的脑袋瓜,直将还带着头皮的曳地长发慷慨递到了卢蝎虎眼前。
这礼物送得着实悚人,慢说卢蝎虎不敢伸手接,就是虎子都看直了眼,呆了好一会儿才指住蛇爹的光头咯咯笑,嘴里只会蹦一个字:&ldo;蛋、蛋、蛋‐‐&rdo;
卢蝎虎噗嗤笑了出来,继而捧腹,旋即抱着虎子笑滚在榻上。
他嗓子里总发不出声了,但阵阵的开怀清晰地撞在龚忻耳鼓上,明快爽朗。
经此一番,各自说开,卢蝎虎接受了龚忻的说辞再不做他想,坦然地享受大蛇的呵护。
另边厢,龚忻从来标榜自己乃此山中的妖魁,只当日在他自辟的产室来去皆匆忙,不得细究。小屋盘桓数月,亦因俗世与妖界有划清,偶见送餐食的花妖草精,俱皆人身尚未修全,怕生得很,每每放下食盒就跑得没了影。是以,对龚忻自恃的地位,卢蝎虎始终未有直观的感受。
而苏醒后经历了几日,见识过这有别于巨罅的偌大府邸‐‐宛如在山体间斗转星移生将一整套的江南园林嵌了进来,小桥流水亭台楼阁,池中可戏鲤,廊前揽四季,一时霜雪一时荷,半日可春秋‐‐卢蝎虎看清了龚忻的法力所及,亦看清了景色切换间忙碌穿梭的身影。那里头有蛇虫百脚,有飞鸟走兽,有山中的精花间的灵,万象生机。他们全都向龚忻臣服,对他顶礼膜拜。并非是基于五常之礼,仅仅基于弱肉强食下对力量的屈从,是绝对的威慑镇压,战战兢兢,求生,求庇佑。
卢蝎虎能感受到小妖们身上散发出的畏惧。不仅对龚忻,更辐射至对他,还有虎子。他们甚至连尚在孵化中的二蛋都不敢靠得太近,仿佛那里头孕育着不可冒犯的鬼神,态度总是恭谦谨慎。
不过撇开二蛋的身世不谈,纯粹就它的生长速度,在卢蝎虎看来的确堪称不同凡响。因为搬来洞府将将一月,它就从一把茶壶大小迅速膨胀得水缸一般,足抵三个虎子了。
对此龚忻不无得意地解释:&ldo;本座这里岂是寻常石窟窿?慢说我修炼这几百年,此山立在世上何止千年万年?养下几多生灵,出过几多非凡,本座都只是区区一任罢了。这里聚拢的天地精气纯净无垢又福泽绵厚,养一天赛过山外头养一年,不然你以为虎子怎么长出半个人身来的?&rdo;
卢蝎虎看看虎子又瞅瞅二蛋,登时心底里钻出一个念头:&ldo;虎子养三年就这么点儿个儿,看样子二蛋这长势在蛇里该算天赋异禀头上出角的,比龙哥还厉害。&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