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姜羽似乎心情不错,还在兴致勃勃地说:“我跟你说,明儿个我给你做个好吃的,保管你吃了还想吃,而且大周只我一家,别无分号。”
戚然明奇道:“你还会做饭?”
姜羽一顿,满不在意地解释:“从前跟部下在外作战时,有时没有什么吃的,只能自己动手了,算不得会做饭。”
姜羽前世是会做饭的,这一世……他就算想做也无门,堂堂一个上大夫,成天在家里自己给自己做饭吃,传出去不是美名,而是怪谈。
戚然明接受了这个说法,他刚才吃了饭,现在烤着火,只觉得浑身暖洋洋的,感受了一下自己体内的状况,心下了然,便低声道:“姜羽。”
“嗯?”姜羽把药罐重新放好,免得药洒了,端着药碗坐回到戚然明身边,“喝药。”
戚然明看着药汤里倒映着的姜羽晃动的脸,沉默地接过来,补上刚才那句话:“谢谢。”
“谢什么?”
“你消耗了不少内力吧?”
姜羽捡了根树枝,拨了拨篝火里的干柴,笑道:“谢什么,你好好养伤,尽快恢复行动能力,就是帮我最大的忙了。”
戚然明“嗯”了一声:“我会的。”仰头一口把药喝了下去。
有的中药的味道其实很难用苦来形容,而更像是各种诡异味道的混合体,又苦,又酸,又涩。喝一口绝对不想再喝第二口。
“来一块?”看见戚然明紧蹙的眉头,姜羽适时从怀里拿出那包松子糖。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有闲心,出城前还特意去买了包松子糖。
“……”戚然明看着那块松子糖陷入了沉默,想问一句你怎么会有这个,又觉得问出来很蠢。关键是姜羽这个时候拿出松子糖,让戚然明有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谢谢。”戚然明最终还是决定屈服于嘴里诡异的中药味。然而接过松子糖含到嘴里后,戚然明后知后觉地想起,他半梦半醒的时候,好像吃到过这个。
“怎么了?”姜羽问他。
戚然明目光游离了一下,像做了亏心事似地问:“我睡着时,有没有说什么……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姜羽说,“你指什么?比如抱着我叫娘亲吗?”
戚然明顿时睁大了眼,仿佛被姜羽这句话吓到了,震惊到不能言语,手指紧扣着药碗的碗沿,眼神飞快地转了几下,半晌垂下头,像霜打的茄子,语气里充满了怀疑人生:“我真有……抱、抱着你……叫娘亲?”
这是除了白天戚然明睡着后脆弱的表情之外,姜羽第一次见到戚然明如此生动的表情,整个人都鲜活起来,不再是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他心底觉得有趣又好笑,决定继续逗一下:
“嗯,是啊,你不仅抱着我不撒手,叫了好几遍娘亲,说药苦,不肯喝,还撒娇说冷,要抱。”
戚然明露出雷击一般的神情,整个人都恍惚了,他确实梦到了母亲,一时拿不准姜羽说的是不是假的。愣愣地看向姜羽,看到他眼里淡淡的戏谑后,又怀疑姜羽是在戏弄他。
戚然明微恼地垂下眼,恨恨地瞪着跳动的火苗,说道:“你就这么欺负一个伤患么?”
“我哪有欺负你!”姜羽叫冤,“分明就是你自己说的!”
姜羽说得真诚,戚然明脑子有些不清醒,又分不清楚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索性生着闷气不说话了。
姜羽却笑着凑上来,自己背对着风口,同时替戚然明拉了拉被子,好挡住风。
“你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姜羽问。
什么样的人?戚然明微怔,记忆里的人又浮现在眼前,只是这一回,他回想起的更多的是那个女人温柔的一面,她身上淡淡的皂角香味,掌心因常年做粗活有了茧子,摸他的脸的时候却格外轻。女人每次弯腰抱他,她那浓密柔顺的黑发就会落到他脸上。
“……她是个很温柔的人。”戚然明这么说,“她一直在试图保护我,直到死,她也没忘了给我的未来铺路。”
“她只是王后身边一个小小的宫女。”
说到这里,即使戚然明脑子不清醒,也发现自己说得太多了,立刻闭了嘴,闭着眼睛躺下去装死。
这话透出的信息量就比较大了,一个宫女哪儿来的孩子?还能住在王宫里?不早应该因为触犯宫禁被乱棍打死了吗?
姜羽垂眸看着戚然明的睡颜,心想:看来戚然明跟他的母亲之间关系比较复杂啊。毕竟他从前提起母亲,没一句好话。
月上中天,秋夜里的风有些凉,从洞口吹进来,将篝火吹得不断扑动。姜羽倾身替戚然明掖了掖被角,又理了理发梢,手心贴上戚然明的额头,低笑道:“还好温度没再降下去,好好休息吧。”
戚然明仍是醒着的,但紧绷的身体却因为这句话慢慢放松了下来,他感觉浑身暖洋洋的,很快就睡着了。
第60章
翌日,戚然明醒来的时候,身边并没有人。山洞里的篝火因为无人看管,已经灭了,只有红彤彤的炭火还躺在灰里,向外散发着热量。
清晨的阳光从洞口射进来,透过灌木丛的间隙,影影绰绰地在山洞里凹凸不平的地面上,投下斑驳的阴影,并随着清晨山间的风而摇晃着。风吹树叶草木的声音,从洞外传进来。
今天是个好天气,戚然明坐起身,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状况,比昨晚又好了很多。他暗忖着,许是姜羽昨夜又用内力给他调养身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