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做不到无私坦荡。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没了权势,没了她引以为豪的一切,她拿什么去爱簌簌?从她坐在御座的那一刻起,眼前的对峙就已经注定了。
是进,是退,景阳听着满堂炸开的议论声,慢慢合上眼。
她一字一句道:“同为女儿身,为何你可以,我却不行?你欺瞒天下臣民,我坦坦荡荡登位,这江山终究要有人扛,扪心自问,我不会做的比你差,为何就不能坐这皇位?”
“你能。”姜槐以剑拄地,无数道视线朝她涌来,她笑容干净,又干净又冷:
“你说的不错,我是女子,我骗了天下人,可万民如何追究轮不到你来做主。我还是这大禹的皇,但这江山……只有我让给你的份,你绝不能抢!”
姜槐寒声道:“明恩。请传位诏书!”
“传位诏书?!”景阳蓦然抬眸,眼里露出不可思议的慌张神情!
大太监虽则心绪难平,仍在第一时间取出封好的锦盒。
转身之际,他也想明白了。
先皇走前切切嘱咐他照顾十一皇子,今时哪怕皇子成了皇女,那依旧是先皇血脉,是他用帝王的尊严换回来的孩子。
诏书恭恭敬敬地被交到姜槐手中,姜槐却再也笑不出来了。
“原本我早就想好禅位于你,甚至赶在前面为你苦心铺路,可是景阳,现在我反悔了。”
裂帛声起,明黄圣旨毁于一旦,姜槐冷眉冷眼地横剑在前:“是女子又如何?戍守边疆斩杀敌宼的是谁,朕在位时短,可一颗丹心,不负万民!今时今日,谁若因这女儿身反我,尽管站出来!”
雷霆声势在前,长剑在手,谁又敢动?
大统领脚步微动,尚未迈开半步,剑光一闪,人已归西。姜槐眉眼不动,低声喝问:“还有谁?”
血溅三尺,群臣骇然。
瞧着魂飞九天的众人,姜槐内心满了失落:“我不负天下人,望天下人亦不负我。沙场点兵,我为将,保家卫国,冲锋陷阵,从未退却一步。今日我来,不为杀戮,就只想问一句,谁愿与我同行?”
朝堂静默,她不急不缓道:“皇后为人所掳,皇嗣为人所夺,大禹皇室的尊严被人踩在脚下,昔日我为将时,尚有兵士为我前赴后继,今我为皇,可有人与我并肩一战?”
语毕,无人应和。
良久的寂静,静得人发慌。
似料到结果,姜槐扔了染血长剑,似乎重新回到那个凄冷的冬天。满心落魄,凄凄然然,她抱了最后一分幻想,喃喃自语:“可有人,与我……并肩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