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千述不太擅长撒谎,掩饰般地喝了口茶,道:“见过他一面,有些好奇。当初……康宁新是如何带走他的?花了多少钱?”
小雪误以为程千述是想同康少爷抢人,掩嘴笑起来:“奴家方才见公子对那些相公并不感兴趣,还以为公子不喜男子。”
程千述没说话,耳朵尖微微红了。
小雪看得有趣,不知想起什么,倒是感慨起来:“这般看来,公子倒是个重情的人了。可惜,小五既被买走,除非康少爷不要他了,否则公子怕是没有那个机会了。”
程千述又喝了口茶水,掩饰心虚,垂眸看着桌子道:“那康少爷对他可好?”
“这奴家可不知。”小雪摇头,“不过听说那康少爷在床上很会折磨人,他本又是江湖人士,成天舞刀弄枪,哪里懂得怜香惜玉?小五跟了他,或许日子不会好过。”
小雪遮着樱桃小嘴,羞怯地道:“这些大家族中的事,奴家可不敢妄议。”
程千述皱着眉,不知如何才能不动声色问到花锦双身上去,正犯愁,那初雪却突然起身靠了过来,吐气如兰,在离程千述很近地方道:“小五已是别人的人,奴家可还在这里呢。公子如此重情义,奴家很是感动,虽不能代替小五,却能让公子暂时忘掉烦忧……”
话音未落,程千述因着心烦,突然被人凑近,下意识便抬手一挡一推,初雪毫无防备被推倒在地,脑袋磕在椅脚,竟是一声不吭就干脆利落地晕了过去。
程千述:“……”
……
“我没问到什么有用的东西,”程千述蹲在监狱的铁栏前,很是惭愧,“我……这方面没什么经验,所以想干脆来问问你,你去欢柳阁到底见了谁?”
花锦双瞪大眼睛看着程千述,像是看到什么稀罕物种,程千述奇怪地摸了摸自己的脸,就见花锦双突然捂着嘴闷声笑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桃花眼里熠熠生辉,眉尾高高挑起,比那欢柳阁里的莺莺燕燕美上数倍。
程千述一时看得呆了,耳朵根微微发红,莫名有些心慌气短。
花锦双笑得不行,好不容易止了笑,喘着气道:“你傻不傻啊!哪有白日去逛窑子的?”
“窑……”程千述差点咬了舌头,窘迫地蹙起眉。
花锦双瞧他这模样就觉得好玩:“听不得窑子?你这人可真有趣,明明是武将出生,看起来却似泡在那酸腐文章里长大的老古董!啊不对,小古董!”
程千述见他竟还有心思开玩笑,不由提醒道:“三弟!”
花锦双笑着“嗯?”了一声,带着一点粘腻的鼻音,还有几分娇嗔的味道,听得人有些脚软。
程千述顿了一下,改了称呼:“双儿。”
花锦双满意地点头,屈起手指勾了勾,示意程千述过来。
程千述靠近过去,就见花锦双那纤细白皙的手指从栏杆里探出来,调皮地从他的下颚上快速一勾,竟似个登徒子调戏良家人般,他猛地竖眉,捂着下巴正要躲开,花锦双却笑吟吟道:“白日欢柳阁里大部分的美人都不接客,你见不到几个人。你说的初雪我认识,她尚没有资格接触那些大人物,问她也没有用。”
程千述见他说起正事来,忙仔细听着,只是一颗心还不由地砰砰乱跳,下颚上被勾过的地方带着点挥之不去的酥麻感。
花锦双道:“你得过了三更再去,找一个花名叫‘卿卿’的相公,告诉他事成了,他自然知道怎么做。”
程千述听得奇怪:“事成了?”
花锦双笑得高深莫测:“你照做了便是,之后你自会明白。”
第11章柳卿
过了三更程千述又去了欢柳阁,这里的景色同白日相比果然大不相同。
欢柳阁共有三层楼,后面有一方天井,算是庆州城最大的欢乐场,此时红灯笼挂满在飞檐下,远远看着整栋楼仿佛要烧起来,跑腿的小二在店门外帮客人牵马,遇到醉酒兴致又高的客人还能额外领上一些赏钱,一个个笑得是合不拢嘴,嘴上跟抹了蜜似地不带重样地说着好话。
三楼上传来乐器弹奏的声音,隐约还有好听的歌声,令人忍不住驻足流连;二楼靠着雕花栏杆边则有男男女女谈天说地,好不快活,若是遇上楼下有俊俏的郎君走过,便会哄笑着招呼起来,漫天花香洒下,令人不知今夕何夕。
程千述远远地站着看了会儿,发现白日见过的初雪姑娘低着头跟在几个美艳的姑娘身后,干得都是伺候的活计,远远轮不上她去招客,果然如花锦双所言,她对一些事可能确实知之甚少。
程千述想到此,心中更是复杂:想那花家规矩严苛,花无琅和花锦夜都是安分守己,沉稳严谨之人,居然也能养出花锦双这般跳脱不服管的性格,教人又无奈又好笑。
他暗自摇头,再次朝欢柳阁而去。这次他听花锦双的换了身衣服,一身黑衣武服,袖口和裤腿紧束,衬着他面无表情的脸显出了几分沾过血气的凶相;只是就算如此,他俊朗的眉眼也依然格外吸引人的注意,二楼上的相公们登时朝下扔了帕子,也有人径直下楼来了,主动招呼起来。
“公子可是一个人?”有穿绿衫的男人,只用一根木簪盘了几缕头发,其余的则披散在背,看起来慵懒惬意,身上带着清新的荷叶香,比白日的胭脂味好闻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