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臣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rdo;
话音落下,殿内一阵冗长的沉默,顾之素许久没有听到声音,施施然抬头看了面前帘幕一眼,不出意外的看见床上的人,正死死瞪着猩红的双目看着自己,挣扎着想要发出声音,喉咙却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怎么都发不出一个音来。
顾之素看着他的模样,不由想到当初在顾府中,自己看见顾文冕的时候,唇角勾起一丝笑容,也不管他有没有张口,让他从地上起来,亦或是根本发不出声音,就自己缓缓站起身来,望着空空荡荡,没有一人的殿内,陡然开口一字一顿道。
&ldo;陛下,想必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rdo;
他迈步缓缓朝前,走到了榻边,低身看着皇帝,含笑轻声说道:&ldo;我知晓陛下见我,到底是想问什么‐‐是想问我的母父,如今尸骨在何处,对么?&rdo;
皇帝仍然死死的盯着他,在听到母父两个字时,他用力的挣扎了一下,手指颤抖着想要抓顾之素的衣摆,却被顾之素后退一步,怡到好处的闪开了。
他神色淡淡的望着皇帝,轻笑着说道:&ldo;他已被葬入了帝都之外,最美的落丘山上,我的父王觉得,母父一定会喜欢那里的,而且从此之后,母父就有父亲陪着了,哪怕他已经沉眠底下,也一定比在陛下身边舒服,陛下觉得呢?&rdo;
皇帝听到这话,眼神立刻透出杀意,挣扎的更是剧烈,几乎要翻下床榻,顾之素望着他伸到面前,却抓不住自己的手,陡然转过身来,仿佛一眼都不想再看他,唇角挂起的满是嘲色。
&ldo;陛下若是不能说话,还是不要勉强的好,以免真的伤了身体,让太子殿下无波无澜,便这样轻易继位,陛下岂不是太冤枉了?&rdo;
耳边是皇帝呵呵的低喊声,却完全分辨不出是什么意思,顾之素不由想到当初,顾文冕服下这药的时候,症状没有如今的皇帝严重,而如今身为黑鹫的主人,皇帝服下了这药不过一月,不仅没有被黑鹫想法解开,却反而更加严重了一样。
他知晓定然是君铭动了手脚,却也并不想拆穿君铭。
毕竟,他是更乐见其成的那个人。
&ldo;帝子说话便说话罢,何苦又要扯上本殿,本殿算是待你不薄罢?&rdo;
听着越来越远的闷响,以及话音不全的嗬声,顾之素走到殿门边,望着两个太监为自己拉开宫门,却还没等走出几步,就听到君铭懒洋洋的声音。
他缓缓转过身,看着不知何时站在门边的君铭,低身行礼:&ldo;冒犯殿下了,还请殿下恕罪&rdo;君铭看他一眼摆了摆手,方才虽是问了话,却仿佛不放在心上:&ldo;去罢,本殿还要在此待一会,全一全本殿的孝心。&rdo;
&ldo;微臣告退。&rdo;
&ldo;帝子慢行。&rdo;
顾之素抬步下了台阶,正好与君铭擦肩而过,待到走到回廊拐角处,却瞧见一个身着浅青衣,面容秀气却苍白的双子,正带着两个太监立着,看见他便对他拱手行礼,仿佛已经等了他许久。
&ldo;帝子,请这边走。&rdo;
顾之素不知这双子的身份,心中觉得有些奇怪,毕竟此处已然是内宫,除了皇亲国戚或是后妃,普通的双子是不能进来的,而能够走到养心殿此处,定然是君铭麾下的心腹,君铭让这个双子自由行动,可见这双子的重要性……也可见得君铭对其的心思。
想到此处,顾之素心中起了几分好奇,出宫的一路都一直盯着他,那书生模样的双子被这样看,面上却也一点都没有恼意,更是一句话都不再说了,当真是与平常的双子大不一样,装傻的样子比别人强得不知多少。
君铭那样的一个人,看起来没有一点软肋,甚至连自己的元后,也可以拿来做筹码,却对这个双子这样特殊,莫不是对这个双子,有什么别样的心思‐‐顾之素心念电转之时,眼前已走到了御花园,再往前就出了内廷,领他的双子停下脚步,低身对着他一礼,一个字都没有多说,转身就消失在了来路中。
望着他背影消失的方向片刻,顾之素勾了勾唇角,终究打消了自己的念头。
不管如何,那也不过是别人的事情,别人的悲喜与哀乐,又和他自己有什么关系呢?
大齐递来国书当日,顾之素写好私信,令留在大周的明靖台,传回了大齐之中。
半月之后,大齐皇帝的一封私信,落在了大周皇太子手上,皇太子看信之后,立刻召见了曜容帝子,且替皇帝下了旨意,将其封一品帝子,令其和亲大齐皇帝。
&ldo;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往者先帝,迷于逆顺,不敦邻好,不睦亲姻。
天子悯之失所,怜百姓之无辜。
着一品曜容帝子,许嫁大齐,守其祭祀,保其桑梓,长为与国,各除宿憾,结好和亲。
恭承诏命,永为亲朋。
约之以婚姻,申之以盟誓。
钦此。&rdo;
此次宣旨乃是皇太子亲至,待到烨王君未然接了旨意,跪在他身后的顾之素起身后,君铭慢悠悠的踱步到他前头,看了一眼他已然掩不住的小腹,扶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眸子上下打量顾之素许久后,这才慢悠悠的说道。
&ldo;帝子真是好本事啊,大齐陛下看了你的私信,居然同意你成为继后……你将事情都告诉了他,他却还接受了你……当真是……神奇无比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