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走进布庄,站在周景对面,言语尊敬道:“是几个同行老友告诉我的,便寻思着过来碰碰运气。”
周景想要招掌柜的事情只有同行中小范围流传,并没有正式大面积征招,而且招的并不是这边布庄的掌柜而是香肠铺子那边的掌柜。
布庄这边赚头大,不敢随便招人,怕惹来眼热的,因此打算请人把香肠铺子里的沈霖和王仁替下,来这边,也不会白让他们操心,给二成股份。
周景问:“不知道你从前在哪几家做过?都是因为什么不干的?”
中年男人的头略微低了下,表情暗了暗,没有立刻就答,而似是缅怀般顿了顿才道:“从前那户东家因为家里一些事情将铺子转让了,买下铺子的老爷自己可以打理,便没有继续聘用我。”
“哦,是这样。那不知道你原来打理的铺子叫什么名字?”
“锦绣布庄。”
周景面色微变,旋即复又笑道:“你的经验丰富,本来正适合我家,但不巧昨日有人抢先一步,已经定下了。”
中年男人猛地抬头去看周景,只见他面上除了一片笑意盈盈外,并看不出其他半点别的东西。
中年男人再什么也没有说,点点头,告辞走了。
一路转过街角,来到一处偏僻地带,从一阴暗处走出来一个十几岁的小孩子,面部脏兮兮的,穿着粗麻布的短打,补丁摞满补丁,脚上的草鞋破着大洞,十个脚趾能露出八个。
他从中年男人斜里走出来,看也不看中年男人,就仿佛不认识般,然而两人错身时,却听中年男人道:“没成。”
小孩儿似早就预料到了,脚步都没顿,淡淡道:“周景,他并不简单。”
布庄里,沈墨弄了壶冰镇的蜂蜜柚子水出来,给周景和陈慧慧一人倒了一杯。
陈慧慧端起喝了一大口,甜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好喝,真甜。”
“喜欢就多喝点,在地窖里的冰鉴里镇着呢。”沈墨自己也喝了一口,透心凉,真舒服。
陈慧慧一口气喝干净,只觉得盛夏的暑气被赶跑大半,伸手边倒蜂蜜柚子水边问:“老爷,刚才我看那人提到‘锦绣布庄’后,你脸色就不对劲,是那个锦绣布庄有什么说道,所以你才不用愿意用他吗?”
其实,铺子里并没有招上人,那不过是周景敷衍的借口。
“‘锦绣布庄’,这名字听着好熟悉。”
沈墨翻来覆去念叨两句,忽然想了起来。
“咱家香肠铺子之前经营的就是一家布庄吧,不会是周夫人布庄的那个掌柜吧?”
“咱家还有一家香肠铺子?”陈慧慧的嘴唇刚碰到茶壁,一口水还未喝下,听到周家还另外有家铺子就惊呼出来。
周景沈墨两个似是没听见她问话般,继续彼此的话题。
“如果我没猜错,正是他。”
“他?他来咱家应聘掌柜,特别还是香肠铺子那边的掌柜,不知打的什么主意?”
“不管他打什么主意,香肠铺子既然被咱们买下就是咱们的,正好一会儿小弟他们也要过来,叫他们小心些。”
“嗯,也好。”沈墨看看空了的茶壶,起身去厨房又灌了壶。“景哥,这会铺子也不忙,叫小慧看着,咱们去后院看看小誉,夫子也来了半个时辰了,差不多该叫孩子歇一会儿了。”
夫子正在教周誉识字,被人忽然打断,皱着眉头面色不悦,然而当看见外面的人是周景和沈墨时,却笑着站起身来。
“周老爷周夫郎来了,快请坐。”
沈墨拎着茶壶来到桌旁,拾起杯子刚要倒水,被周誉接了过去,他先给夫子倒杯蜂蜜柚子水,端送给夫子后,这才转身回到桌旁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小誉这孩子勤奋好学,人也非常聪明,一点就透,真是个不可多得的好苗子。”夫子夸赞道。
夸自己的孩子这要比夸自己还高兴,沈墨乐呵呵道:“是夫子费心了。”
“这没什么,教书育人本就是我的责任。”夫子一脸正派道。
“对了,陈夫子,我这里还有一事相求。我儿子小誉他之前身上受了很重的伤,这几天稍微好些就开始读书,我怕他坐时间长了身体受不了,还请夫子您半个时辰放他休息一会。”
夫子忙道:“小誉受伤了,伤到哪里了?这孩子也没说,不然我早叫他休息了。”
沈墨怕陈夫子多心,以为他在怪罪他,就道:“这孩子性子隐忍,有什么事都自己憋着从不说,所以只能有劳陈夫子费心给看着点时辰,差不多就让这孩子歇一会。”
陈夫子笑道:“这才是大丈夫所为,小小年纪就这般有担当,以后可了不得。”
“借陈夫子吉言。”又客套几句沈墨周景就告辞了,临关门的时候听见陈夫子让周誉去书房的塌上躺一盏茶的时间再继续学习。
晚上沈霖和王仁两个过来,拎了一只烧鸡和三斤香肠。陈慧慧接过装着油纸包的烧鸡和香肠看了看,发现油纸包上的图案是属于周记熟食。她想起早上周景和沈墨说的香肠铺子,原来就是指得周记熟食啊。
周记熟食她当然知道,她家就住在镇上,知道周记熟食多有名。听说周记熟食的香肠有三种口味,五香麻辣原味,其中五香麻辣是独一份,其他铺子里都没有卖。记得那会去邻居找小姐妹玩,赶上她爹从周记熟食买了香肠回来,把小姐妹香的和她足足念叨了三天。从此,周记香肠就在陈慧慧脑海中留下十分深刻的印象,一提起,虽没吃过,就觉得好吃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