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将失去很多东西。你们当然可以换一名你们认为可靠的通译,但是相信我,没有任何一个通译,比我更懂得金国官场实际情形,也没有任何一个通译,能比我更适合充当双方友谊的桥梁。如果因为通译的原因,造成谈判失败,我想,这将是我们谁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简森夫人此时也恰倒好处的补了台“让赵冠侯担任通译,是我和总督阁下和约的一部分。如果他被撤换,我也将离开,我想,到时候你们更难拿到赔偿。”
有她这个表态,赵冠侯不啻于多了一道强硬靠山。这两个洋人也不糊涂,对于金国的态度,也非一无所知。摆出来的高压一定是要的,但是真说到因此就和韩荣翻脸,他们也下不了这个决断。
事实上,因为此时已经有电报传递消息,两人已经从京里得到密报,金国朝廷里,出现了主张不惜一战,也绝不赔付分毫的主战派声音。
作为强国领事,他们并不真的惧怕和金国的战争,毕竟之前的几次碰撞中,大多是自己得利。但问题在于,由于领事处理外交问题不善引发战争,这个影响实在太恶劣,再加上,对金国作战,如果不能速胜,打成僵持战,庞大的军费开支,对两个国家都是压力。到时候议会那边,还是会把责任归咎于自己,这同样是得不偿失。
简森夫人按说应该和他们共进同退,可是这女人明显是偏向小白脸一方,让安托万很有些气愤,而詹姆斯此时打着圆场“好吧,我想我们可以和赵冠侯阁下谈下去。我也承认,你说的有一定道理,如果是袁大人在山东,我想阿尔比昂的利益,一定会得到更多的保障。”
“您说的很对,詹姆斯阁下。如果是韩大帅,或是袁大人在山东,我保证,所谓拳匪,闹不到这么猖獗。那场混乱中,我**队第一时间出现在租界,就是证明。如果韩大帅、袁大人这等人物,因为此事被朝廷调离,那么转任者的态度,恐怕不会对二位太有利。”
赵冠侯又看着安托万“安托万阁下,如果此事和您不能商谈出一个结果,本人并不介意,上报到总办各国事务衙门,由我国的庆王千岁,与贵国的公使吕班阁下进行磋商。我想贵我双方,都不希望事情到那一步,您意下如何。”
“哦?你是在威胁我么?”安托万冷哼一声“如果事情到了总办各国事务衙门,我想第一个丢掉顶戴的就是冠侯阁下。”
“安托万,我想你错了。他得到过他们国家太后赠送的黄马褂,你作为领事,应该知道那意味着什么。”简森笑了笑“再说,如果他真的丢掉顶戴,我会雇佣他,作为我的员工。所以,他的前途问题,跟我们的谈判没有关系,大家就着这个赔偿问题,继续谈。”
赵冠侯冷笑一声,将文件朝桌上一摔“我的意见,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大金国会对经济损失,和死伤的费用,进行拨付,以示注重我们两国邦交之诚意。但是额外赔款,恕难从命。”
安托万面沉如水,语气冰冷“如果这样,那我们就没必要在这里浪费时间,就让公使阁下来和贵国的亲王,来磋商这个问题吧。”
詹姆斯却在此时点起了烟斗“安托万,我的老朋友,我想,你有些太着急了。现在这个时候,我们应该放松一下,喝些咖啡,吃些点心,然后……继续谈。”
洋人的要求,自然无有不应,很快就在旁边准备了一个房间,供几人休息。简森则拉着赵冠侯到了自己的休息室,气急败坏的质问道:“见鬼,你在干什么?我只能帮你到这,你不能指望我,帮助你出卖华比银行。还有,你知道激怒一个国家的领事,是件什么性质的行为?”
“很严重么?我以为跟你上窗,已经足够激怒他了。”赵冠侯笑着,把手按在了简森的肩膀上
“亲爱的,笑一下,你笑起来的样子很美。对,没错,就是这样。你不用担心,两个人的情绪,还没到爆发的时候,按我们的话讲,他们在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我相信,你也看出了这一点,他们两人跟我一样,都不希望谈判破裂。如果真的闹到公使那里,两人一个无能的名声,是逃不掉的,我觉得这对他们的前途,一样没有好处。”
赵冠侯与揣测人心上的本事,倒是比这个时代很多人都强,他看的出来,两个领事并不想真的拂袖。如果事事都要公使解决,那一个地区的领事,就失去了存在的意义。
遇到困难,把矛盾上交给上级,无疑是懒散加无能的表现,不管哪一国的官员,都不会喜欢这样的下属。安托万等人并不傻,自然不会做这种事。所谓的不谈,也无非是摆个样子出来,给自己施加压力。现在应该是和詹姆斯在一起,商谈着他们的价格底线。
而另一边,韩荣并没有离开那间谈判室。这本来是总督的一间签押房,等到人退出去后,他先是起身,关上了门,随后用力推开一架书柜,书柜后面,赫然出现了一个垂花拱门。门上有气孔,以通风换气,兼能观看外面情形。
这密室,却不知是哪一任总督修建的,想来是为了应对不测,待等敌军突袭总督衙门,进退无路时,总督大人自可隐身密室之内,以避强敌搜捕。正合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真意。
韩荣上任后,整顿衙门时,发现这处密室,加以改造,只是用途上,却不是用来逃命,而是用来窃听。书架刚一挪,垂花门应手而开,一个十四五岁,梳两把头,穿着花盆底的旗装少女从里面走出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