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羽从里面出来,弯腰拿了塑料袋,动作利索地将饭盒装进去,余光瞥见了最前方的桌子旁坐着一个人。手上没停,凌羽往那里看了一眼,随后垂下目光在饭盒上打了结,顿了一下,她抬头又看了一眼。外面小哥伸手接过袋子。陈准缓缓拉开桌凳,坐在桌角边缘,不说话。凌羽同他对视。他明显是酒醒了,重新恢复了倨傲安静的样子,只是脸上挂了彩。他皮肤白,此时唇角和额头都破了一点,不管不顾地摆放在上面,实在引人注目。外卖小哥出去,玻璃门关闭发出声响,凌羽等了半分钟,对方也没开口。她手指绕着菜单的边角打转,收回目光,回身去了厨房。陈准等了七八分钟左右,有一个四五十岁左右的阿姨端着一碗馄饨出来,放在他面前,瞧了他一眼:“哎哟,这怎么弄的?”陈准环顾了一圈,店里就自己一个人,意识到这是给自己的。他把碗往自己面前挪动了一下:“谢谢。”“姑妈,”凌羽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出来,走到消毒柜面前,“我待会儿有点事,下午不来了。”“哦行,回家吗?”“不一定。”凌羽说着,从柜子里拿了一套碗勺,放到了陈准的桌子上。对方又道了一声谢。他伸手握住了勺柄,捞出来一只馄饨,吃的时候顿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扯疼了伤口。凌羽推门出去。陈准慢吞吞地刚吃完,凌羽就已经回来,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他起身拿手机要付款,凌羽瞧了他一眼。陈准放下手机,跟着她出门。冬日的中午,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两人在街边一前一后走了五分钟。在一个路口,凌羽顿住脚步,转身,目光在他面上扫了一扫:“怎么回事啊?”陈准将手揣进口袋里,声音异常平淡:“没事。”“都破相了,”凌羽挑了眉,“这叫没事?”“你很在意这个?”凌羽点点头:“昂。”他瞧她一眼,抿抿唇。凌羽晃了晃手里的袋子:“买了药膏,去哪处理一下?”“我订的酒店离这儿不远。”“噢,”凌羽说,“这次订酒店是为了什么?我能去吗?”陈准被她话弄得尴尬,只好喊她的名字:“凌羽。”她笑笑:“打车吧。”出租车来后,两人都坐在后座,凌羽坐好后,目光又落在他脸上。陈准回看过去。出租车行驶缓慢,后座有些摇晃,阳光透过车窗直直折进来,空气中的细小尘埃在明亮中漂浮,他们的视线相撞在飞舞的尘埃中,而彼此能看到对方的瞳孔,是清澈的颜色。凌羽抬起了手,身子凑近,在距离他额角还有两厘米的时候顿住。陈准抬手,握住她指尖,把她的手带下来放到自己的腿上,凌羽顺势回握,十指交缠,都没有多说话。此刻有不同于其他时刻的寂静,就在上方缓缓流淌。到房间门口的时候,陈准一只手握着凌羽,另一只手在口袋里翻找房卡。凌羽看他这个姿势实在别扭,便凑近,帮他把房卡从口袋里拿出来,贴在了感应区。房间门应声打开。凌羽松开他,率先进去。陈准帮她把厚外套脱下来挂在衣架上,凌羽把拎着袋子放在了桌子上,窸窸窣窣翻找着:“你还记得你昨晚说了什么吗?”陈准咳嗽一声,说自己喝醉了。“就那点量?”凌羽回身看他,“真看不出来,原来你喝醉还打架呢。”他反驳:“打架的时候没醉。”陈准坐在床角,凌羽拿了蘸了碘伏的棉棒走到他面前,棉棒碰到他额角的时候,陈准下意识地躲了躲。凌羽瞧他:“你自己擦?”他说:“看不见,你帮我。”凌羽单膝陷在他两腿之间的柔软床铺里,一只手扶着他的肩,弯腰凑近,另一只手捏着棉棒,试探着轻轻擦了擦伤口。还好不严重。陈准单手环住她的腰,垂着眼任她动作。凌羽用棉棒擦拭了两下后,停下了动作,低头瞧他。陈准也掀起眼看她。消完毒,应该再涂点药膏,凌羽抬了一下手,想回身去拿,才刚动了动,就被陈准一把拽了回来。他揽着她腰的力气变大,凌羽的头发扫过他的面颊,她紧接着攀住了对方的脖子。凌羽瞧了瞧陈准唇角的伤口,倾身在他嘴巴的另外一边亲了亲。很轻微地触碰,更像是面颊的短暂相贴。她起来看了一眼他,说:“这下可以了吧?”陈准没回答,从他的神情来看,好像不大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