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朔一反常态,竟带头说了谢谢,又突然站了起来,拿个新杯子倒了点啤酒,递给凌羽。凌羽没接,下意识地看向坐着的江予言。对方也在看她。“我和言哥呢,我俩都考上了h大美术学,”于朔清了清嗓子,“我知道你也去了h大,首先我佩服你追言哥的毅力。”除了江予言,剩下的几个男生都没憋住笑声。“咱俩之前是有点不愉快,但以后也都是同学,当然也是为了给言哥一个面子,”于朔晃了晃手里的杯子,“喏,一杯酒,抿恩仇。”凌羽接过来,先看了看于朔,又看了看杯子。桌子一圈上的人都露出看好戏的神情。凌羽看着于朔的眼睛,将本来凑到下巴的杯子往身侧移动,她手腕一翻转,盛装的液体顺着杯口全部倾洒下来,水泥地面上顿时灰黑了一片,溅起的水珠打湿了桌腿。啤酒不可避免地打湿了鞋袜,于朔下意识地低头往后一退,再抬起脸来的时候,面色已经非常难看了。“再重新赔你们一瓶。”凌羽摞下这话,转身就要走。“凌羽。”江予言此刻起身站了起来,他的神情终于有了波动:“借一步说话。”chapter3烧烤店往左走就是一个巷子,里面也是人来人往的一条小吃街,没有安静的地方,凌羽只好站在拐角处凸起的一个台阶上。两人隔了有半米远,刚刚站定,江予言问她:“你收到录取通知书了没?”“没有。”他说他也没有。这是一个很糟糕的谈话开场。江予言话音落下后,空气便陷入了长达十秒的凝滞。他喝了点啤酒,眼睛比往常要亮,凌羽看了一会儿便转开目光。无论怎样,他长得还是很符合自己的审美。如果说喜欢江予言是一种什么感受,凌羽首先想到的词是“新奇”。悸动很新奇,因这份悸动产生的酸涩、挫败和不体面,这些都很新奇。这是多么陌生而又奇妙的情感,以至于让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怀着无比赤诚的勇气去接近他,想去更深刻地去感受和辨认。“没什么事的话,”凌羽看着还在店门前忙碌的姑妈,“那我先——”“我分手了。”“哦,”凌羽收回刚刚迈出去的步伐,“我知道。”凌羽觉得这个人很有意思,他和司倩语在一起的时候,专门微信给她发了信息通知,现在分手了还要当面知会她一声。“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吗?”“没有。”凌羽说。这不很正常么,她心想,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分分合合的,自然规律。江予言抿起了唇角,街口的路灯昏暗发黄,照得他的面色也发沉。“算了,”他转移了话题,“开学报道的时候一起去吗?”凌羽非常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去?”“飞机和高铁都可以。”“那咱俩没法一起去,”凌羽拒绝了他,“我要坐火车。”“为什么?”江予言拧起眉,“火车很慢。”“因为便宜。”“……”他想了一下,说:“还是一起吧,买票的时候你联系我。”凌羽点了点头。餐饮行业作息有些颠倒,凌羽第二天九点半点被电话铃声唤醒,快递员给她打电话,让她下去拿录取通知书。她道完谢,正要转身上楼,穿红马甲的小哥又喊住了她:“还有一个快递,地址名字填的是一样的,你一块拿着吧。”凌羽接过来,还挺沉,像是什么贵重物品,她扫了一眼快递单,收件人的名字是她。收件人下面是寄件人信息——王金玲137xxxxxxxx海城市景山区灵江街道海东路橡树庄园a22两行小字,油印都有些模糊了。凌羽看得费劲,眼睛都有些发酸。小哥见她盯得时间久,好心问她:“有没有问题?没拿错吧?”凌羽想说没拿错,但张了张口却没发出声音,最后只能点点头,示意没拿错。回到房间里,凌羽才发现快递包装得很严实。拆开后,里面是一台笔记本电脑,电脑下面,压着一个牛皮纸信封。她撑开看了一眼,里面静静地卧着一张银行卡。开学日总是下雨天,而且受台风的影响,断断续续的阴雨从宁城一直蔓延到海城。上车前,凌晨的宁深还是阴天,但火车刚刚起步,雨点就一点点爬满了窗口的夹层玻璃。凌羽坐在靠窗的位置往外看,不一会儿有人坐到了她旁边。是江予言,他刚刚将两人的行李规整好放在上方架子上。“下雨了?”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