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逐渐松了力气,顺着他的力气转身。刚刚的拉扯间,她的发丝已经被雨水粘在面庞上。凌羽的发极黑,此时贴在面上,只衬得皮肤是冷冷的白,她的眉眼就在伞下模糊了起来。陈准揽着她腰的手垂下,随后缓缓抬起,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脸,见对方没有躲,他又一点点把她凌乱的发丝拨到耳后。凌羽的面颊很凉,碰到了他温热的手掌,又抬眼触及到了他的目光。这是她无法形容的眼神,但隐藏的东西、那些迟早会暴露的隐秘心事,还有那把悬在心头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就在这一眼里落了下来。雨滴砸到了她的半边肩上,陈准朝凌羽这里倾了一下伞,但凉意早已一瞬间渗入到她的心里。凌羽声音很轻:“你——”陈准闻言掀了眼皮,下一秒他的手掌就捂住了她张合的唇。他面色开始发沉。回到陈准住的地方时,凌羽只感觉浑身冰凉。两人身上都多多少少被雨淋湿了,四月初,寒意透过潮湿的衣物往皮肤和骨子里渗透,回来的路上陈准想把他的外套给她穿上,被凌羽拒绝了。进门后,陈准就将自己和对方的湿衣服脱下来,他里面只穿了一件烟灰色的卫衣,随手将湿外套丢进洗衣机后,又去拿遥控器去开空调的暖风。凌羽听到遥控器调温度时发出的“滴滴”声,她站在他身后,开口喊他的名字:“陈准。”对方没有转身,只低着头,不停地按遥控器的按键,空调在抽湿和制热之间来回切换。“我们——”“你先去洗澡,”陈准忽然转身,将遥控器丢进沙发上,“淋了雨容易感冒。”凌羽还想再说什么,对方就把她推进了浴室:“我给你拿换洗的衣物。”热水把人的思绪浸泡到发胀,但凌羽奇异般地冷静下来。洗过澡后,陈准给她递了衣服,她出来坐在沙发上,对方拿了吹风机过来,弯腰插上电源,在轰鸣声中,她的头发被一点点吹干。凌羽感觉头发差不多都干透了,便伸手拉住了陈准的手腕,轰鸣声这才停止。洗发水的香味在鼻尖萦绕着,凌羽捋了一下头发,声音平静如温水:“我们谈一谈?”陈准没说话,他把电源拔下来,一点点缠好,好像没有听到她说话:“你是不是渴了?我给你倒杯水吧。”说完,他转身去了桌边,将杯子放到净水器下面,一时间只有水流的淅沥声。凌羽瞧了他半分钟,突然开口:“你就没有想问的吗?”下一秒那边传来清脆的响声。是玻璃杯落在地上破碎的声音。陈准的裤脚湿了一片,但他不为所动,声音低沉:“没有。”他看过来,神色晦暗,话语则是像是在强调一般:“我什么都不知道。”凌羽起身,走到他面前,拉住了他的袖子:“我打扫一下。”他说他自己来。玻璃碎片被扫到了垃圾桶里,水迹被抹布吸干净,凌羽蹲下用卫生纸一点点把看不见的玻璃碎末擦干净。指尖突然一片刺痛,凌羽突然顿住了动作,看到一小片锋利的碎渣陷进了指腹里。她没有犹豫,将碎片捏出来扔进垃圾桶里,指尖很快滚出了血珠,这反倒让她心生了畅快之感。陈准看见后,丢下了手里的东西,蹲下来看了一眼。凌羽说没事。他抿着唇不说话,去拿了药箱过来,拉着凌羽坐在了沙发上。伤口小却深,陈准先拿棉签蘸了碘伏去消毒,拆开创可贴给她贴上,他垂着眼,睫毛忽闪忽闪,很认真的样子。十指连心,凌羽想,肯定是这样,否则她的心为什么莫名抽痛了起来。她看着对方,慢慢说道:“对不起啊,陈准。”他的动作停住了,像是被冻住一样。陈准随后轻轻笑了一下,是喉咙间发出的那种嘲讽一般的轻笑,他的指尖捏住刚刚缠好的创可贴,一点点用力,又抬头看凌羽的表情。凌羽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但创可贴上重新渗透出来了血迹。她私心希望他的力气更大一些,但陈准就像梦醒一般,突然松开了手。他在她面前慢慢蹲下,声音是带着笑意的:“你对不起我什么?我们不是男女朋友吗?”“你很生气对不对?”凌羽说,“你说你不想来找我。”“我开玩笑的,”他拽住了她的一只手,气息扑进她的掌心里,“我这段时间没有去找你,你难道不会来找我吗?”凌羽用受伤的手碰了碰他的耳朵,指尖往上移,摸到了他乌黑的发,她尽量平和起来:“你知道了是不是?我们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