锅开得不算慢,服务员拿了铜制的碟子和塑料手套过来。凌羽想拿去拿手套,被江予言拒绝了:“我和陈准弄就好。”最后凌羽接过碟子放在了她俩中间,孙晓慧看着被处理好的螃蟹和虾肉,笑道:“我跟着沾光了。”孙晓慧是极其能说会道的人,饭桌上倒一直没冷下场,大家绕着不痛不痒的话题聊。凌羽偶尔会看向陈准,但他不怎么看她,只在最开始的时候给她递过来碗筷,期间脱下手套扔进垃圾桶,凌羽又递给他了湿巾。锅里还剩下汤的时候,服务员过来往里面下了拉面,焖了几分钟,汤汁裹着面在锅内咕嘟咕嘟翻腾。吃到最后开始变辣,孙晓慧有些出汗,起身去要了杯水。江予言将铜碗分一个递给旁边的陈准,随后眼神看向凌羽:“你寒假还是坐火车回去?”“应该。”凌羽垂着眼睛说得含糊。她也感觉到了一点辣,皮肤本来就白,一吃辣会上脸,面颊开始变成引人注目的颜色。凌羽单手将塑料杯盖揭开,把剩下不多的果啤一饮而尽,嘴唇残留下亮晶晶的红。“我搭顺风车走,”江予言用公筷将拉面往碗里捞,“你和我一起吧,多一个人少一个人都一样。”“还不到考试周,”凌羽声音很平常,“再说吧。”“下下周就是了。”江予言盛了半碗拉面,他在凌羽斜对面,垂眼放下了筷子,同时将胳膊往前递了一递。手心传来不轻不重的声响。铜碗和铜碗沿壁相碰到了一起。江予言一愣,他目光往下,看到了另外一只伸过来的男生的手腕,上面戴着精致腕表,掌心微拢,捧着同样的碗。是陈准。他也盛了拉面递给凌羽,只是不巧和他撞上。有很微妙的感觉在心头转瞬即逝,江予言看了一眼对方,发现他在看着凌羽。凌羽没看他俩,只说:“我自己捞吧。”陈准没有偏移目光,缓缓说道:“这个面是在不辣的汤锅里煮的。”凌羽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伸手接了过来,手指擦过他的手背,说道:“那,面我吃点清淡的就好了。”江予言点点头,收回了手。正好孙晓慧端着水杯回来,他顺势将碗递给了她,对方说了声谢谢。陈准垂眼看了一下自己的手背。吃完饭时间还早,他们去了凌羽方才去过的对面店里坐了一下,孙晓慧要了一杯调制酒。她偏头看向凌羽,凌羽说她不要了。“我也不喝了,”江予言对陈准说道,“留一个人开车,回去我来开吧。”陈准点点头,要了一杯果啤。凌羽来到他旁边坐下,这是吧台的最里面,灯光照不到她,只剩下一双眼睛亮闪着。她晃了晃身下的高脚凳,声音轻轻地:“你这个是什么味道的?”这是她晚上第一次主动同他讲话。陈准瞧她一眼,手指在杯沿绕了一圈,凉滑的触感:“我还没喝。”凌羽悄悄扯住了他的大衣袖口,轻轻“噢”了一声。她不说话了,店内播放的轻音乐愈发舒缓起来。陈准沉默了两秒,还是问:“你之前的呢?”“蓝莓的,”她说,“有点甜。”江予言付完款,回身看他们:“回去吗?”孙晓慧说好,凌羽也跟着点了点头。陈准还没起身,孙晓慧已经走了出去。他看着凌羽,凌羽也没动。两秒后,她微微弯腰,咬住了他手中的吸管。“这个是葡萄味,”她直起身从高脚凳上下来,陈准想拉住她,但是衣角从手中滑走,她继续说道,“也很甜。”江予言在门口等着他们两人,又一起闲聊走到了停车场,期间天上飘了几朵雪花,只不过五分钟后就停了。起先大家是并排走,后来人流增加,孙晓慧和江予言在最前面,陈准微微落下了半米,偏头看到凌羽在后边和他们保持了几步的距离,不紧不慢地跟着。江予言察觉到陈准步伐变慢,又数次停下。于是他也跟着停下,用眼神示意他怎么了。陈准没说话。回去陈准坐在了副驾上,车内无光,从车窗折进来的昏黄灯光,在车厢一格格跳跃。凌羽在他后面坐着,拄着胳膊贴在车窗上,从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陈准的一点侧脸,从鼻尖到微抿的唇角。其实熟悉之后,他的心情起伏,高兴与否,在她这里算是比较明显。说到寒假里的安排,孙晓慧讲,自己想去旅游或者换个城市转一转。凌羽听他们说着,身体往前倾了一倾,额头轻轻贴在座椅柔软的布料上,靠近车门的那只手抬起,先碰了碰陈准衣领。对方没有理她,她又往上,碰了碰他的耳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