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得令紧跟着那走骡欲追,可是这车虽是马拉的,可到底还带着车,又是大街上,他也不敢太赶快了。且那走骡比车可灵活多了,是以只能紧紧跟上,却是没法子赶上去。
幸好那走骡未往城外去,走过两个街口往里一转,就进了文星巷。
车子停了下来,车夫在外头道:&ldo;姑娘,那位老人家进了前面的一个小院子。&rdo;
傅清溪点点头,叫夏嬷嬷把那包袱递给车夫道:&ldo;你去敲门,把东西还给人家吧。&rdo;
车夫领命去了。
一会儿功夫回来,那老伯也跟着来了,在外头道:&ldo;小老儿谢过姑娘救命之恩!&rdo;
里头傅清溪赶紧道:&ldo;老人家言重了!&rdo;
老伯又道:&ldo;姑娘大恩,无以为报。小老儿伺候的主人家就在前头,还请姑娘略移贵步,饮碗白水,也好教小老儿郑重一谢。&rdo;
傅清溪自然推辞,只道顺便之事,不值一谢。那老伯却道:&ldo;姑娘有所不知,那包袱里是两本极要紧的古书,若真遗失了,小老儿自然要得重罚,我家主人失了这珍藏,恐怕还要大病一场。姑娘此举,于我们主仆真是大恩大德,请姑娘一晤,亦是家主人的意思。姑娘放心,家主人原是积年教习,家中也无闲杂人等,并无妨碍的。&rdo;
傅清溪听这老伯言辞诚恳,又听说他家主人是位教习,便同意一叙。
如此那老伯引着傅清溪的车驾进了小院,夏嬷嬷同杏儿桃儿方扶了傅清溪下车来。
一下车,傅清溪便觉出这小院子的不凡来。时值隆冬,园中粗砂卵石,苍柏虬松,似有将天地冬意凝聚于此之感。欲待细说时,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觉其中叠石堆砂,卧枫立槐都暗合天数,无不妥帖,无不自然,叫人明明人在一园中,却好似置身天地苍茫处。
老伯见傅清溪凝神伫立似有所得,倒觉意外,转而又露欣喜。
老伯笑道:&ldo;原想请姑娘屋里坐的,看姑娘喜欢这院子,就请姑娘在这小轩里略坐一会吧。&rdo;
说着将众人请进了一处小轩,四面开窗,中间的隔断也都是镂雕的,当此时节却不觉寒冷,想是里头另有机关。
傅清溪落座后,又有仆人端了茶来,老伯笑道:&ldo;我们这里少有客人来,难得今日有贵客临门,请姑娘用茶。&rdo;
傅清溪略皱眉道:&ldo;老人家,未知贵府……&rdo;
她正想开口问此间主人的话,就听得一个略显苍老的声音道:&ldo;客人请了。请恕老朽年迈失礼,因近日身子不适,着不得风,只好在此潦草谢过姑娘送赠失物之恩。还请……咳咳,还请姑娘海涵。&rdo;
傅清溪赶紧起身道不敢,此间主人又道:&ldo;小姑娘此义举善举,老朽若言报偿,未免有辱姑娘善性高洁。方才听家中老仆言道在数术书厅里见过姑娘一面,想来姑娘也是向学之人。恰好老朽这里有两本粗浅旧书,想赠与姑娘,只当结个善缘。&rdo;
他话刚说完,那老伯就从另一边出来,手里拿了个布包,夏嬷嬷赶紧接了过来。傅清溪根本不敢落座,正要推辞,就听那主人的声儿道:&ldo;此书名曰《学之道》,讲的乃是治学的粗浅道理。世人只以学之对象为高,却不知道那学之能之高低,才是修炼的紧要处。老朽今日便以此言告诉姑娘,以谢姑娘善德。&rdo;
他这话一说,变成这一句话才是谢礼,那书到不算什么了。傅清溪也只好把方才要说的话咽回了肚里。
陌生地方,又有个病得见不得人的家主,夏嬷嬷生怕那症候有什么不妥当,便赶紧催傅清溪离开。傅清溪对熟人尚无话可说,何况对着个见不着面的陌生老者,寒暄两句便起身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