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云桑心慌意乱,愈发哭不出来了:“我、我那时……”
裴孤锦“啧”了一声,低头,拇指就朝宋云桑眼睛按了下去!
这架势,宋云桑以为他要戳她眼睛了,吓得急急闭眼!却感觉那指腹落在她的眼尾,重重摩擦了下。裴孤锦习武,指腹上有厚茧,宋云桑皮肤娇嫩,这么一擦,眼尾立时泛了红。他又如法炮制,在宋云桑双眼眼周搓了一圈,宋云桑本就没消肿的眼立刻就红了,看着果真像哭了。
裴孤锦收回手,便是此时,车帘被掀开。裴孤锦落在宋云桑肩上的手摸上宋云桑的发,轻笑道:“好了好了,昨晚还没哭够吗?你乖乖的,往后我便不欺负你。”
曾元良一只脚跨进了车厢,另一只脚却顿在外边,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片刻,他干笑两声:“那个,裴哥,”他将一包烧饼递给裴孤锦:“你慢吃,我去外面坐,正好和魏兴聊聊天。”
说话间,他退出了车厢,和魏兴一并坐去了车辕上。厚重的车帘落下,裴孤锦松开宋云桑,一声冷笑:“不是说要嫁给我吗?我做什么了,就僵成这样?”
宋云桑终于直起了身,却还是不知裴孤锦为何突然亲近,心中依旧惶惶。可裴孤锦忽然提起嫁给他……宋云桑忍不住猜测,难道他故意这般亲近,只是想戏弄她看她的反应,以此嘲笑她不诚心?可再一深想,宋云桑又觉得不像。裴孤锦若只是想笑话她,干吗要逼她哭?这行事……倒像是做给曾元良看。
那么,曾元良到底是谁的人,裴孤锦要在他面前宣告两人已经好上?时间太过凑巧,昨夜那舞狮人的官靴又在宋云桑脑中闪过,宋云桑生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猜测:曾元良会不会是二皇子的人?裴孤锦做戏给他看,便是间接告诉二皇子别碰她?
这念头划过脑海,却又被宋云桑否定了。原因无他,裴孤锦此人肆意,对她向来是直来直往。他若有心护她,不可能这般偷偷摸摸拐弯抹角。
可不管曾元良是谁的人,裴孤锦是不是做戏给外人看,对着他的质问,宋云桑都得有所表示。裴孤锦正拿着油纸包拆烧饼,似乎并不想要她的回答。宋云桑鼓起勇气小心伸手,自他胳膊下穿过,圈住,然后微微侧身,将头靠在了他肩膀。
那如葱的手指摸索过男人的臂弯,一路怯怯行走,最后落在他的小臂上。宋云桑脸贴着男人的肩,放软了身体,轻声道:“大人,我愿意嫁给你。我只是,有些不习惯。”
裴孤锦的动作顿住,手僵在了空中。宋云桑心跳乱了起来,等待他的反应。可她等了等,却只等来了“撕拉”一声响。裴孤锦凶狠将油纸包撕烂,咬牙道:“松开!”
宋云桑强撑着没松手。她保持着贴身的姿势,微微仰起了头:“大人不高兴吗?为什么?我不习惯被男人抱,难道不好吗?”她的声音愈轻,轻到带上了隐约的颤:“我什么都不懂,难道不好吗……大人可以教我啊。大人想让我学什么,我便学什么。大人想要我变成什么样,我便变成什么样……”
第十六章
宋云桑紧张看裴孤锦。有那么一瞬间,她感觉裴孤锦冷漠的面容出现了一丝裂痕,从中漏出了些许痴迷与炽烈。那一刻她甚至以为,裴孤锦会立刻扑上来,撕了她的衣服……抑或是撕了她。可下一秒,那贪婪的欲望便不复可寻。痴迷与炽烈扭曲成了咬牙切齿的愤怒,裴孤锦压着声音低吼:“我让你松手!”
他看起来真的太凶了,凶到能让人只注意到他的煞气腾腾,而忽略他那俊美的长相。宋云桑哆嗦了下,老老实实收回了手。裴孤锦依旧愤怒:“往后没我的允许,不许碰我,不许说那些话!再敢和我拉拉扯扯……”
宋云桑红着眼看他,裴孤锦的话顿住。他咬紧了牙,半响才挤出一句:“你还委屈上了——”
宋云桑听言,缓缓眨了眨眼,神色间有些迷茫。这却让裴孤锦反应过来,那红眼眶不是宋云桑要哭不哭,而是刚刚被他用手指擦红的!
宋云桑便见裴孤锦脸色变了几变,表情十分一言难尽,却又半天没说出话。她鼓起勇气辩白:“是大人先抱我的。”
又是“刺啦”一声,裴孤锦彻底扯烂了油纸包。他捏着那烧饼,低喝道:“闭嘴!坐去对面!”
宋云桑只得起身,坐去了他对面。裴孤锦大口撕咬着烧饼,仿佛那不是个烧饼,而是与他有血海深仇的宿敌……宋云桑贴紧了马车壁,怀疑他在杀鸡给猴看。
车厢内有长久的安静。裴孤锦吃完了烧饼,又缓了一阵,似乎是恢复了平静:“宋小姐不必装出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你既然敢去找我娘,还有什么是会怕的?”
宋云桑一愣:“……我没去找过你娘。”
裴孤锦哼了一声,似乎是不相信。宋云桑不敢让他误会,解释道:“我真没去,我都不知道你住在哪。”她顿了顿:“大人之前说,府上除了仆役只得你一人……我都不知道你娘还在府上。”
其实她根本就以为裴孤锦是父母双亡。她不知道裴孤锦的家中事,一则裴孤锦身为锦衣卫指挥使,家中情况本就没多少人知晓。二则裴孤锦不主动告诉她的事,宋云桑也不曾费心去了解,毕竟她是真不愿与裴孤锦有牵扯。宋侯爷只想为她找一家世清白的小门小户,往后生活顺遂和睦便好。而以她的条件,可选的成婚对象实在太多了,却绝不包括裴孤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