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云琛摇头:“根据探子来报,北戎的援军有三万人,我们才几千人,不可硬拼。先守住镇子,再急调回鹄境内的大军来支援,叫北戎人知难而退。”
有亲兵问:“大人,我们不乘胜追击吗?”
贺云琛道:“四镇已夺回,再往北去,恐有陷阱,我们的将士也不适宜在更冷的地方作战。”
江婷道:“确实如此,不能一举掀翻王庭,那追上去用处也不大,先把镇子守住吧。”
接下来,贺家军的将士们便开始打扫战场。
而从镇子的另外几个方向发起进攻的西北大营和边城驻军的精锐也基本结束了战斗,开始派出斥候来互传信息。
纷纷扬扬的细雪盖住了被熏黑的屋脊,冻住了方才还温热的鲜血,将士们到处翻找着尸体,寻找着还活着的人。
一间保存尚完好的祠堂里很快搭建起了床位,用作临时的伤兵营,担架来来往往地运送着伤兵进来急救。
江婷和贺云琛踏过满是残肢断臂的街道,脚下的靴子底子上已经凝结上了一层厚厚的血泥。
“呼,这场战斗结束得真快啊。”
江婷感叹着,“想不到第一次用火药效果就这么好。”
贺云琛“嗯”了声,道:“这是你第一次上战场吗?”
从前他只当江婷是身手好,但当他看见江婷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时那满身的杀气时,他不禁有点怔住了。
那是他第一次,在江婷身上看见嗜血的战意,就好像杀人会让她兴奋一样。
这绝不可能是天生如此,她更不可能是第一次上战场。
“啊……”江婷支唔道,“算是吧。”
“之前没杀过人?”
“杀过啊,我还杀过好多的鸡鸭鱼……”
贺云琛眉头轻轻拧了下,只好岔开话题道:“这火药确实好用,但经此一战,旁的军营肯定也会发现它的威力了。”
江婷无所谓道:“知道就知道呗,他们又配不出来,还能强抢吗?”
她看向贺云琛笑道:“而且,你会护住它的是吧?”
迎着江婷的眼神,贺云琛一怔,从内心深处生出一种被信任的感觉,这种感觉在他身体里横冲直撞着,叫他差点站立不稳。
他突然就悟到了什么,难道,这就是江婷想要的那种并肩同行的朋友关系吗?
一时间,贺云琛的神情有些恍惚。
江婷瞅着他,“你咋了?”
“没事。”
贺云琛回过神来,道:“走吧,去换身衣服。”
镇上尚且完好的房屋都被收拾了出来供给贺家军居住,而北戎俘虏则集中关在一个地方。
江婷和贺云琛走进这镇上最大的一间宅子里,这里被用作武将们休息的地方和临时指挥部。
“这宅子的主人曾是一位从四品武将。”
贺云琛挎着佩剑抬脚跨过门槛,对江婷解说道,“他祖籍在此,告老后就举家搬迁回来,言道至死守卫边关。”
江婷道:“那后来呢?”
“后来……”贺云琛轻叹一声,“北戎来袭时,他不愿撤退,披甲上阵,力竭坠马而亡了。”
江婷默然,手轻轻抚摸过那朱红的座椅,道:“那他的家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