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你爸妈在老家,所以觉得有点想他们?&rdo;
&ldo;……也想也不想。&rdo;
&ldo;为什么?&rdo;
&ldo;他们从小就不管我,从幼儿园就开始寄宿,从来不肯好好跟我聊天,只会问我考试第几名……&rdo;闻小初难得丧丧地说,&ldo;大学也是我自己随便报的,传说这里有很多海鲜可以吃,你看我什么都不懂。&rdo;
大概是今天江父江母给了他触动,他才愿意把这些小心思讲出来:&ldo;我想念他们,可是回去了也没什么好说的……&rdo;
江震沉默了一会儿,大概是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安慰的话总是听起来不真心。
他睡意上涌,迷迷瞪瞪不知道自己又说了些什么。
&ldo;……我觉得跟你做朋友,非常非常开心。&rdo;
闻小初躺在床上,睡眼迷蒙,声音听上去软软的,像被海水冲刷后张开了壳的蚌,露出了白嫩的软肉。
&ldo;我也很开心……&rdo;江震的声音听上去忽近忽远,&ldo;如果……可以来找我……一直……&rdo;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
元旦很快就到了,主管在得知他元旦无事之后,毫无人性地要他来加了半天班。
闻小初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抱怨的,毕竟本来也没有人要陪他过节,他没有问过江震,一来是觉得他父母都在本市肯定要回家过节的,而来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很孤单可怜。
他买了火锅的食材,想一个人在家里看晚会。
正在洗水果的时候,江震来了电话。
&ldo;你元旦要在哪里过?&rdo;电话那边闹哄哄的。
&ldo;我……我在家里过啊。&rdo;闻小初有点心虚。
&ldo;你回家啦?&rdo;江震有点吃惊,&ldo;你上次不是说元旦只放1天假吗?&rdo;
&ldo;不是,就在我自己家。&rdo;闻小初觉得自己暴露了,用手来回拨拉一只新鲜的蛏子,蛏子软绵绵地躲他。
&ldo;文山区的家?&rdo;
&ldo;嗯。&rdo;
&ldo;那你出来陪我吧,我在江边广场这里,几个同事说要来跨年。&rdo;江震的声音听上去比平时更开朗,大概是跟同事们在一起的缘故。
&ldo;你跟同事们在一起吗?我去合适吗?&rdo;闻小初有点犹豫。
&ldo;没什么不合适的啊,我看你老一个人闷在家里,不怕人多的话就出来玩玩吧。&rdo;环境音小了些,大概是江震找了个安静的地方,&ldo;再说,我们都一个礼拜没见面了。&rdo;
他的声音带着温柔缱绻的笑意,听得闻小初心里又酸又软。他从没觉得自己一个人过节是有多让人难过,猛地被人已关心,就突然生出了些从来没有过的委屈,于是扔下蛏子跑去换衣服。
江震说要来接他,他觉得距离太远,死活不同意,最后两人约定在这种的地方碰头。
深夜的寒冬温度太低,他带上了江震的手套,可怜的医生大概认识自己以后就没再戴过手套了。
江震的同事们都是年轻的医生和护士,脱下白大褂之后也十分平易近人,闻小初起先很紧张,后来渐渐放松下来,也跟着开心了。
海边在跨年的时候会放起盛大的烟花,他在这里念了4念书,去从来没有参加过这样的盛会。
巨大的烟花盛放在头顶,一簇未灭一簇又起,映得整个天空炫光交错,海面倒映着曲折的光影,他离得那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碰触到这些幻影。这样梦幻的绚烂场面让他感到不真实,他跻身在这拥挤的人群中,没来由的感到慌张失措,他想去找熟悉的人,能带他回归真实的人,他回过头去寻找,却江震就在他身后,紧紧地护着他,闪烁的火光照进了他海水一般沉静温柔的双眼,显得那么柔软,那么流光溢彩,仿佛是一场最生动的梦境。
江震看着他,张口说了些什么,可他听不清。人群的鼎沸声仿佛也被烟花压了下去,四周万籁俱寂,流转的火焰,升腾的雾气,星空皓月,夜幕烟云,这场华丽壮大的盛会好像就是在为他而准备的一场他自己都毫无准备的告白。
他仰起头,用力把江震的脖子压低了一点,毫无章法地、狠狠地亲了他一口。
他脑筋不太清醒,失去了思考的能力,就这样瞪着江震看。
江震表情有点吃惊,然后眼睛扫向一边微微思考着什么。
闻小初的勇气随着他的冲动急速消失了,他忽然害怕起来,自己那么喜欢江医生,他会不会一怒之下把他扔进海里,或者干脆地转身走掉呢?
江震不是那种粗鲁地人,他不会打人的,身为道德品质过硬的医生,打伤了自己,是无法坐视不理的,他大概只会永远不再理会自己。
或者,说:&ldo;对不起,让你误会了,但我没有那个意思。&rdo;
这两种情况到底哪一种更糟糕呢?
让他永远也见不到江震和见到他与自己保持距离的样子哪一种更让人难过呢?
他被自己的想象惊呆了,短暂的思考几乎让他脑内爆炸,所有绮丽的、曾经被他认为理所当然的幻想迅速摇身变为恐惧和忐忑,他一瞬间有点想不明白,自己凭什么就笃定江震会喜欢他、接受他?这样冲动的举动不仅会给别人带来烦恼,也会葬送他自己都没弄明白的感情,如果没有刚才那个吻,他完全可以旁敲侧击循序渐进地来完成他的告白,即使不成功,也可以有个体面的退场。他刚才是吸毒了吗?他为什么总是做事不过脑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