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拓的箭伤已好得差不多了,蝉澈也很快适应了瞳将军的生活习惯。东城上下没人敢明里暗里刻意与瞳拓为难,积累多日的军务,很快便被瞳拓快刀斩乱麻地处理掉。一切都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只偶然看见厉仁的时候,我仍然忍不住心中一紧。
商议完军务,几位将军相继离去。寒风呼啸中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玲珑玉碎之声,极远又似极近,飘忽于耳畔。一股阴寒腾地从我脊背窜起,分明记得那日在销魂谷,珑落催蛊谋害柳泫时,便有如此玉碎之声辅咒‐‐谁在捣鬼?!
寻声望去,独身一人逐渐远去的薛冷,身上赫然挂着一串翡翠。
离开销魂谷时,王爷曾经向万俟梦裳索要过这么一串翡翠,日日把玩之下,我自然认得。如今薛冷虽隔得远,但我自忖不会认错。留心便向薛冷追了过去,他如闲庭散步似悠闲地转到一个僻静无人的角落,忽然转身扮个鬼脸,嘻嘻笑道:&ldo;出来吧!‐‐现在没人了。&rdo;
知道我跟着他?耳力很是不错。我缓缓自暗处走出。
薛冷笑道:&ldo;我猜就是你。&rdo;
&ldo;说吧。到底怎么回事?‐‐我不信你是销魂谷的人。&rdo;若是销魂谷的人,怎么会挂着翡翠珠串四处跑?那不摆明了给人捉的。
薛冷嘻嘻笑道:&ldo;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才‐‐&rdo;他将翡翠珠串晃了晃,&ldo;这样。&rdo;
我微为诧异地望着他。他将翡翠珠串解了下来,递给我,笑道:&ldo;我军帐里莫名其妙出来这么一串东西,我想了半天,就算有人孝敬我,也不会做好事不留名吧?既然如此,自然不是栽赃,就是嫁祸。&rdo;
&ldo;你说这是有人放进你军帐的?&rdo;
&ldo;准确来说‐‐是军帐里的地下暗阁!&rdo;薛冷笑容忽然有些僵冷,声音变得轻轻地,&ldo;藏得那可叫隐秘,我若不仔细看,还真看不见。&rdo;
不得不说薛冷这家伙还真懂得当机立断,发现有人栽赃,干脆把赃物直接挂在身上四处乱逛,等我找上门,他便立即撇清关系。暂时还没有不相信他的理由,我头一个怀疑的便是厉仁。
厉仁。我脑子里飞快闪过这个名字。他知道我一直在留心他?所以才会狗急跳墙地栽赃在薛冷头上?……可到如今我也没发现半分不妥,他如此作为,岂非是自露马脚给我?厉仁,不会如此简单吧?
除非他又干什么事了!‐‐翡翠珠串?……蛊毒!
匆匆赶回主帐,瞳拓一身轻便装束,坐在帐内看书。见我来的匆忙,微为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我已急急到了他身边,将翡翠珠串的事一股脑儿倒了出来。他还在沉思,我已经准备着动用灵识术诊视他身体了。
瞳拓一手阻止了我的探查,眸中寒光一闪,道:&ldo;不可能是我。若被人下蛊,我能察觉出来。&rdo;
&ldo;不是蛊毒,那……&rdo;
怎么可能不是蛊毒?既然不是害瞳将军,那就是……
瞳拓已霍地站了起来,冲出帐外厉喝一声&ldo;备马&rdo;,立即便有人小跑着将马牵了过来。马鞭都来不及取,瞳拓一整缰绳便策马狂奔远去。我慌忙招人替我牵马,瞳拓着急,我亦是一样心急如焚。马刚刚牵出来,我才捏着缰绳,忽然听到一阵马蹄声,却是已然奔出辕门的瞳拓又疾风一般地刮了回来。
瞳拓直接自马背上跃了下来,未曾收缰的快马一径向前横冲而去。瞳拓已冲到我身边,原本平静的气质换作满身焦躁之气,瞬时将我淹没,使得原本就有些心慌的我险些把持不住自己。
&ldo;医毒之术我一窍不通,去也无用。&rdo;悦耳的声音稍稍带着一丝微颤,语速极快,一双微凉的手将我亦是稍稍发冷的手握住,紧得有些压抑,&ldo;茗儿,无论如何,无论如何……&rdo;
无论如何什么?不用说,我明白他的意思:无论如何,要保王爷平安。
瞳拓一身焦躁之气渐渐消弭,眼中凝重依然,却再无慌乱之色。他缓缓镇定着,我也逐渐冷静下来。翻身跃上马背,带着一心焦虑惶惶而去,耳畔听着瞳拓冷静地吩咐着下属:&ldo;升帐!&rdo;
至此时,我便知时局动荡,已到一触即发的地步。
销魂谷素来和穆亲王关系暧昧,如今穆亲王身中奇毒,又朝堂失利,逼到极处自有困兽之斗。穆亲王手里确实没有一兵一卒,可他妻兄却是能征善战的柳煦阳!
柳煦阳原本是灵、牙、肖、易四字营统帅,他父亲是穆亲王外祖父严肃老丞相的学生,素来便和穆亲王走得近,王爷一直忌惮着这层关系。七年前王爷东征寒瑚时,刻意将此四营留在夜平川,柳煦阳当时便是夜平川守将。四年前,穆亲王迎娶柳煦阳胞妹为正妃,王爷当下便急急将瞳拓调往夜平川,直接架空柳煦阳,接掌了夜平川兵权。这一来,却险些闹得灵、牙、肖、易四营哗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