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由晟回头看大门灯笼下的陈郁,单薄一个人,呆呆抬头看着他,风吹乱他的衣襟,他头发凌乱,失落而忧郁。赵由晟突然想起,七岁的陈郁,跟他在广州港分别时的情景,船开动,陈郁呆呆站在船头,看着船下来送行的赵由晟,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吴杵的灯笼在漆黑中照出一条路,赵由晟没有回头,他走出老远,似乎听到身后一声幽幽的“阿剩”,他回头,只有空寂昏暗的街巷。
眼前的人已经走远,身影消失在黑夜里,连马蹄声也听闻不到了。陈郁摸了摸自己被冷风吹僵的脸庞,低头往回走,他听到内知潘顺在催促他快进来,别冻坏了身子。
返回寝室,走在长廊上,陈郁看见自己在地上投下的孤零零影子,他懵住,往空荡的身侧一探,身边空无,再没阿剩。墨玉提灯在前,见他举止古怪,颇为不解。
作者有话要说:陈郁qaq:赵叔叔别打阿剩。
赵由晟(抱住):别哭,我心疼。
赵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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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父(跪搓衣板):老婆我错了,商贾中也有大善人,像我丈人,那便是极好的。
赵母(扭头):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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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避免暗生情愫是不是太迟了,你明明努力在刷陈郁的好感度。
分离不会久,阿剩舍不得老婆,阿剩天天见。
第25章
田里的庄稼葱绿,南方气候暖和,丝毫没有冬意,一侧修筑的水渠,上头铺设的青石板凿痕崭新,劳作的农人行走其上。一位农夫扛锄头,牵着头耕牛出现在石桥,他不禁向前方眺望,跟随在他身后的妻儿问他看什么,他把手一指,说:“看官人。”
知县赵师勉身边带着数人,他与其中一位老儒生正在交谈,谈夏时干旱,农作物枯黄,开通水渠后,引来河水,农人不用再为争水灌溉而发生械斗,以致村村如世仇。老儒生背着一只手,感受拂面的麦风,赞语:“明府修水事,化民怨,一举两得,宁县百姓有福。”
“若非得三溪先生相助,游说乡绅富商倾囊资财,三年五载水利也修不成,论功劳,先生的功劳最大。”说时把手一揖,别看老赵长得粗犷,却是礼贤下士。
三溪先生乐得捋须,他关心民生,能出这一份力他很欣慰。
赵由晟陪伴在旁,看阡陌规整,丘陵起伏,云光聚山阙,身如置山野间豁然恣情,在泉城可不容易见到这样的美景。哪怕身边不少百姓在凑热闹,赵由晟的畅意仍不减,不过他留意到聚集而来的农人越来越多,父亲和三溪先生还在自顾交谈。百姓认识赵父和三溪先生,反倒对这位仪容出众的郎君充满好奇心,指指点点,议论这个城里来的后生是谁。
皂吏钱伍很是得意,跟农人介绍这就是知县的儿子,可不能伸手摸他衣服,也不要挤太近。
农人们黑黝粗野,穿着打补丁的粗布衣服,见到贵气的城里人,还是他们知县的儿子,更为好奇,他们如热热闹闹赶市那般将赵由晟围住,就是农家女也挤上前观看,她们肆无忌惮把这位美郎君打量。
赵由晟气定神闲,由着人看,人们看他,他看山光水色。老赵和三溪先生的交谈告一段落,抬头见四周黑压压的人,大吃一惊,让随从劝开农人。
好好从事生产,不要热衷八卦,荒废农事。
赵父带上儿子转移阵地,三溪先生本是他邀请同来的客人,跟着一并离去。
赵父等一干人从乡下回县署,一路遭遇几波围观,宁县僻陋,不似泉州城每天都有新奇的事发生,在当地,知县官人出巡对他们而言,就是件值得呼朋唤友,喊老婆孩子一起围观的热闹事了。
赵父来宁县任职已有两年,知道当地风气,心平气和让随从在前开道。赵由晟跟随在老爹身边,毫无恼意,他行走途中,突然窜出一个小孩儿,跌倒在跟前,赵由晟把小孩抱起,随手递给追在后头,叫唤孩儿的母亲。
三溪先生本就在观察由晟,见他举止,知他和赵父一样平易近人,不似其他宗室子弟性情高傲,跋扈。
回到县署,已是黄昏,忙碌一天,老赵在堂中歇脚,和三溪先生饮茶,聊起要将儿子送去溪花书院,拜三溪先生门下读书。三溪先生欣然应下,虽然和赵由晟只有一面之缘,但他对由晟很赏识。
赵父刚“卖掉”儿子,抬头瞅见儿子更换好新衣物,整理好仪容从廊庑走来,光影之下,这臭小子昂藏七尺般,自有一份气度。赵父这才真正意识到儿子已经长成人,而且有张能祸害女子的脸,幸在给带来宁县,要是留他在泉州城,继续过他无人管束的生活,怕是会把家风败坏。
当然,老赵实在是想太多。
三溪先生见由晟更换一身衣物,端靖朝他们走来,心里猜测是要来拜师,他注视廊庑上的由晟,不禁赞道:“小郎真是一表人才。”
赵父说:“此儿顽劣鲁莽,往后得有劳先生教导他。”
三溪先生身为溪花书院的山长,与赵父有很深的交情。在县里办学需要知县的支持才能办起,每到溪花书院考试,赵父甚至会亲临书院监考,而三溪先生也如同老赵的幕僚,常帮他出谋划策。
这日赵由晟完成拜师仪式,三溪先生便就先行回去茶溪老家,赵由晟还要在公廨里多待两日,准备去书院居住生活的物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