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是到了这个时候,孟幼舒仍然无法对她阴下脸,更无法对她疾言厉色,她只觉得心疼、难受,心头梗得慌。力气仿佛随着孟幼琳的话,一下子都被从她的身上抽离了,孟幼舒无力的摇了摇头,说道:&ldo;我不管你以前是怎样,从此刻之后,不许你再对我说出这种话,更不许你再有这种念头!&rdo;
孟幼舒说罢,便转身走了,她再也支撑不住自己。
孟幼琳慌张的唤着&ldo;阿舒&rdo;,孟幼舒停下步子,逼迫自己冷酷说道:&ldo;以后,也不许再唤我阿舒!&rdo;
倘若她们不是姐妹,孟幼舒不会拒绝得如此决绝。
纵使孟幼琳让她心慌意乱,不知所措,孟幼舒也不曾怨怪过她。
阿琳还小,难免犯错,更难免弄错了她对她的感情,毕竟,很长一段时间,阿琳不喜与外人接触,长久地在府邸中,她日常相处的人,也只有她而已。
也许,让阿琳常出去走走,认得更多的人,便好了吧。
孟幼舒积极地想着如何去改变。她并没有避着孟幼琳不见,反而常带她出去,又或令婢子劝她出去走走。
一切都与往常一样,只是孟幼琳再唤她阿舒,她会耐心地纠正她&ldo;要叫姐姐&rdo;,久而久之,孟幼琳也改了过来,乖巧地唤她姐姐,也不再说那些大逆不道的话语,好似那一日只是她魔障了,现在好了,便都回到原来的轨迹。
然而,发生过的事,不会全无痕迹。
孟幼琳变得比以前更乖巧,孟幼舒怎么说,她便怎么做,仿佛变成了一个听话乖巧的奴隶,不敢违背主人的命令。
朝堂上突然发生了一件事,礼部前尚书在狱中自尽,他摔碎了吃饭用的瓷碗,藏起了一片,到夜里,扎进了心口,隔日,狱卒发现时,他已血尽而亡。
皇帝震怒,下诏锦衣卫彻查。锦衣卫办案,向来不讲情面,他们只听从皇帝的诏命,旁人,哪怕是丞相都不能干预。
暮笙终于想明白,两年前,闵世杰的不对劲出在哪里。
因皇帝要重臣荐一新相,原本指证前尚书的证人纷纷翻供,这场景实在太过似曾相识。暮笙想了许久,忽然想起,两年前,闵世杰领着宛娘到她与崔云姬面前,言辞态度,忽然变得极为儒雅和善。他素日也甚为亲和,却不曾那般大度与平易近人。现在细细一回想,那正是初设五相之后。
而此番,礼部之事又唯他独善其身。
就像一个一直隐藏在迷雾中的关节突然被打通,暮笙终于明白,闵世杰为何会将林潭的那封遗书交给她与崔云姬。
因为那封遗书,于他而言,实在太俱诱惑,里面写尽了众多官员贪污受贿的时间数目,独独少了他的,虽惹人疑窦,更证明了他是世间少有的清廉。
倘若闵世杰意在相位,对一个野心勃勃之人,还有什么比这份清廉更能让他心动!
暮笙想通这一环节,便猜测此番礼部一案,也必有闵世杰在后推波助澜,他是侍郎,仅此尚书,又有清廉之名,再加上此番他仍旧固守本心,出淤泥而不染,便极有可能拜相。
&ldo;林潭能写出那样一封遗笔,既能保证顺利交到你手中,又暗中摆了闵世杰一道,还给了你一个人情,让你不得不留下宛娘,可见她心有成算,如此看来,必还藏有后手!&rdo;暮笙找到崔云姬,将她的想法说了一遍,最后如是道。
崔云姬在江南立下大功,回京之后升任京兆尹,居正四品。此番礼部一案并没有牵连到她,只是算起来,毕竟是江南之事留下的,且宛娘还在她那里。
崔云姬听罢,忙问:&ldo;可曾禀与陛下?&rdo;
&ldo;自是先禀了陛下,锦衣卫已去查了。&rdo;暮笙镇定道,&ldo;林潭若留了后手,必然在宛娘那里。&rdo;只有放在宛娘手中,才能方便她们找到。
崔云姬点头:&ldo;宛娘就在我府中,上卿大人随我走。&rdo;
二人没任何耽误便去了崔府。
宛娘随崔云姬入京之后,便住在她家中。只是平日二人见面并不多,宛娘喜静,多在房中看书,刺绣,甚少出门,崔云姬也忙,只常吩咐管家,照看好宛娘衣食,切不可怠慢了,旁的,也不曾多问。在她心中,府中多了个宛娘,不过是多养了个人罢了。
说起来,二人也有近半年未见了。
崔云姬领着暮笙走入宛娘的小院。那里环境清幽,花香芬芳,几处房舍,打理得干干净净,令人心生好感。
暮笙环视四下,随着崔云姬走到屋外。
此处是宛娘的居所,二人不曾擅入,崔云姬站在庭中,高声道:&ldo;云姬拜会。宛娘可在?&rdo;
房中很快传来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门吱呀一声从内打开,宛娘一身湖蓝襦裙,莲步轻移,走了出来。
&ldo;崔大人。&rdo;她朝崔云姬施了一礼,看到暮笙,又朝她施礼:&ldo;薄府君。&rdo;并不知暮笙已升任上卿。
崔云姬简单的介绍道:&ldo;薄府君已拜上卿。&rdo;
宛娘惊讶地望了暮笙一眼,随即便婉婉一笑,道了声:&ldo;恭喜大人。&rdo;便退到一旁,将二人让进屋里。
☆、第七十四章
烹茶,是一种艺技。自选茗,到择水,再到挑选茶具,每一步都是烹出一壶好茶的关键。
宛娘面朝着暮笙与崔云姬,动作如行云流水一般优雅悦目。清泉初沸,将初沸之水,注入瓷壶与杯,杯壶升温。再将茶叶拨入壶中,取悬壶高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