粮食的进城,虽说一定程度上缓解了民众需求的压力。
但三座常平仓能够提供的窗口又十分有限,如果一个个排队,不说耗时如何,光连绵不断的长队,就十分影响整个江宁县的生产效率。
徐秀及时要求各里正统一乡民们的需求,一次性由里正出面购买,这样就可以确保农活有人干,各项劳役可以不受影响。
细微的调整,使得粮食下降的速度很快,但江宁县的知情人并无有多大的担忧。因为头一天的数据摆在了众人的面前。
梁行道:“大人好像过于紧张了,还以为老百姓经过这么长时间的高粮价必定会抓紧时间屯粮的,谁知道头天只出了四千多石都不到。”
徐秀不置可否,谁也不敢打包票老百姓可以坚持多久,先前各项民情早已经说明问题,这个东西没有大数据支撑说不准的,而自己的人手也不足以去统计的那么完美,谁也没把握可以准确。
暂且不去想其他,徐秀道:“五月初五,请他们喝一喝雄黄酒怎么样?”
张璁道:“明天?”
“对。”
“会不会太急了一点,万一没有达到他们心理预期,会如何?”
徐秀摇了摇头道:“不知道徐公子可以拖多久,我们需要乘邹望未回江宁将事情全部搞定。”
还有一个原因徐秀没有说明,从上个月开始一直到现在,已经有十多天没有下雨,太阳又十分的火辣。先前多嘴问了一句魏校松江府的情况,得知也是许久没有下雨。如此看来,必须要做好东南大范围旱情的思想准备,今秋绝收的最坏情况,也要考虑进去。
……
翌日。
几乎整个江宁县数得上号的商贾都接到了来自江宁知县徐秀的请柬。
这些人自然先前都紧跟着邹望的步伐,眼看江宁县就要落入他们的手掌里的时候,一大波砸市场的行为紧跟而至。
息息相关的米面行首当其冲,米贵的情况已经得到制止,那么什么情况都已经好说。各项再加工行业,一见米面布匹降价,也跟着慢慢恢复,混乱将近半个月的江宁县,终于趋于平静,但这一切,并没有真正的稳定下来。
江宁县有更重要的事情,他需要建设好江宁,往上走,而不是在这些人身上去浪费时间。
而大商户们也吃不准江宁县是个什么意思,那么现场探探口风也就成了不二的选择。
这一顿饭吃的江宁商家们心不在焉,邹望的迟迟不归,众人都有点拿捏不住主意,米面行的马东家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一些底部的串联一直没有达成有用的统一。徐秀从他们各自的脸上看出了问题所在,稍作放心。
时间就是金钱,效率就是生命。
在普遍慢节奏的古代,徐秀的这一番动作可谓又快又狠,打的他们措手不及。
谁也没注意到那个李东家却不在此列,或许他们早就注意到了,却根本对此无动于衷。邹望在江宁县无有什么根基,他的一切都是通过李东家牵线搭桥,才慢慢形成,他是徐秀第一个需要剔除的对象,不全为王琑。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主位上的徐秀谈笑风生,根本不提江宁目前的市场情况,只说江宁事多,到了如今才同诸位相识,实在不应该。
众人也无有别的好说,客气话自然回敬。
两方就在这看似和睦的气氛中酝酿着心事。
都在等,徐秀可以不急,但他们却无法沉住气。
米面行马东家头一个表态,见他举起手中的酒杯恭敬道:“小民不知大人有何吩咐,不妨直说。”
有了起头的,自然也有跟进。
“是啊是啊,大人有什么吩咐只管说。”
徐秀扫视着众人,心说天幸如今还没有什么大财阀,都是靠种地发家的,财富积累的速度十分的缓慢,如果再等个百多年,自己这七品官恐怕就奈何不了他们了。
客气已经客气完了,该到了表态的时候了。
徐秀正色道:“本县要求诸位恪守商贾本分,切莫失了良心。”
这话十分严重,现在的社会风气还没有完全塌陷,富商也并不是没有廉耻之心。
不少人都面色不好看,更有甚者愤愤不平。
徐秀见他们如此反应,冷笑道:“马东家。作为米面行的翘楚,您是否能够给本县个说法?”
转眼酒席变公堂,门外唰唰拥进了十好几名衙役,将大门团团围住。
马东家的背后一凉,今天这酒难不成是鸿门宴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