描画朝前边走了几步,那股冰冷的掌风似乎是凭空冒出,从斜上方袭杀而来,她似乎丝毫不惧,还冲掌风刮起的地方看了看,风吹起她的头发,星光之下依稀可见她的脸上似乎还带着微微笑意。
萧空图一直全神戒备,看到袭击者出现,大惊失色,施展轻功两步上前,双掌平推,十成十的功力直袭向那袭击者的腰际。
可是相对于还有余毒残留体内的萧空图来说,袭击者的头目手刃明显要更胜一筹,他也不吭声,翻身迅速扭转而起,躲开萧空图这釜底抽薪的一掌的同时,他冻结一切的冰冥手刃迅速发出,强猛地往描画的背后砍了过去。
“小心。”萧空图来不及收势,只能眼睁睁看着描画的身体被寒森森的冰刀劈开,描画本身双腿就难以挪动,再加上沉重的铁链,绕是她武功盖世,一时也难以躲闪,手刃这一刀明显是冲着她的命来的,萧空图陡然失色,强势冲上去想要将描画接住,可是终究晚了一步。
鲜血并没有在冷冻的冰刃下结冰,而是从描画的身体喷洒而出,漫天遍野,一时染红了萧空图的双眼,他呆呆地站在不远处,眼睁睁地看着他势在必得的犯人,死在他的面前。
带着面具的手刃一见得手,竟然冷笑了一声,迅速消失在黑暗的巷子当中,同时,围攻萧空图的人马也立即停手,嗖嗖几下,方才还如同修罗一般的巷子,陡然安静下来,就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闭上眼睛之前,描画还不忘狠狠地啐了一口,暗喊倒霉。身体已经裂开了,鲜血正如同流水一样滚滚而出来,她清晰地感觉到双脚的血液慢慢恢复了流动,可是有什么用,她都快死了。
凤妃萱这个臭婆娘,还一点都不知道。竟然到最后,连个道别都成为了奢望。萱儿,你看错人了,赵煜琬不是什么好人,他日后必定会将你吃干抹净,让你悔不当初的。
如果说让萧空图来将她带回六扇门严刑逼供是赵煜琬授意,那趁着这个机会,手刃出现半路围杀她,也必定是他走漏的消息,他这个人的心思如此深谙,如何能不知手刃想要夺她性命?这一个局,明明是借刀杀人,滴血不沾,还充当了一个次大好人。
萱儿,你会发现吗?
“千面观音,你怎么样?”萧空图这才回过神来,他已经没有力气去追擒手刃了,何况他现在根本不是那个人的对手。
虽然他并不觉得千面观音这样的人有什么值得同情的地方,但是就这么让她死了,辜负七王爷所托不说,对于他们这样难得的棋逢敌手来说,实在太过可惜了。
描画脸色惨白,已经气若游丝,看着胸前涓涓而出的鲜血,她突然笑了一声,说道:“我死了,你的任务也算完成了,放心吧,赵煜琬肯定不会为难你的。不过,他练的解药,你最好还是找些死囚来试试,别到时候后悔莫及。再有,在下曾经救了司徒羽和七王妃,也出于江湖道义,并无他意,若阁下能理解,请答应在下一个请求吧。”
“你说。力所能及,在所不辞。”萧空图蹙眉,一时豪气满腔。以他的性子,现在也确实没必要和一个将死之人计较。
描画梗着一口气,极力将话说完,“我死后将我扔到城外乱葬岗即可,不要让七王妃她看到我的尸体,免得她心地善良,内疚终身。”
不想这话,让萧空图却听着十分不是滋味,他敬重人才,敬重英雄,世间本无好坏之分,只看你站在什么角度,以何种立场,像千面观音这样的,其实算得上是一个汉子,虽然他目前也不能确定这人到底是男是女,不过他也理解她这一份情愿默默死去,也不让人耻笑鄙视的心思。更为了估计一个女子的心情,而情愿连死也不让她知道,也是否也算是一种道义?
只是,他觉得千面观音这样死去,真是可惜了。
萧空图沉吟了片刻,他见描画双眸已经开始扩散,有气进没气出了,似乎只等着他答应,便能闭目,萧空图不忍地吐纳一口气,重重地点头,“好,在下答应你。如果你愿意,也可以给你刻一个碑。”
“不必了,谢谢!我无名无姓,无家无归,不必太过麻烦,噗……”话没说完,描画堵在喉间的鲜血喷了出来,五脏六腑就像瞬间碎裂了似得,瞬间抽搐,让她将近死亡。最后,她在疼痛中停止了呼吸,也在同一时刻,她伤口上的血脉开始停止流动,血液不在像不要钱一样流出来。
只是天太黑了,或许因为血已经流了一地,足够多了,而萧空图又因为惋惜而生出了些许哀伤,他根本没有注意到这微小的变化。
随着描画的呼吸停止,她的身体也迅速僵硬下去,连最后一点属于人体的温热,也在萧萧的夜风中,消耗殆尽。
萧空图也顾不上她身上的血迹污垢,像对待战士一样,将她的尸体背起来,暗暗吐纳几下,迅速舒展轻功,往城门外掠了出去。
凌一戴着铜面人的面具其实一直没有离开,他目光悠长冰冷,就在不远处看着描画断气后,直至萧空图将她背着飞出了城门。
他才暗暗地松了一口气,转而轻抬手打了一个暗号,跟在他身后的手下二话不说,立即追随着萧空图的脚步,如同魑魅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
而凌一则是带着其他人,转身离开,他需要尽快发出暗号,告知主子事情已经办妥,这是他最近这段日子以来,唯一一件成功的任务,此刻虽然还不敢大意,但已经确认千面观音必死无疑,再也遮挡不住他内心的兴奋。
只恨不能高呼,向手刃内部所有人证明,他凌一是可以的,从前的自信再一次回到他的身上,连走路都变得一样意气风发。冰冥之气隐隐在他手掌缠绕,令他有种近似疯狂的快意。
再说此时的琬王府,等赵煜琪身边的人出去之后,受了伤的幽芯已经被手下的人扶着走了回来,她此刻嘴角还带着血迹,艰难地朝正殿暖香阁走了过来,正好和出来打探情况的墨竹撞上,对于墨竹的关心和疑惑,幽芯便一路低声将事情的经过都告诉了她,然后两人才快速往暖香阁走来。
“幽芯?”焦急地守在门口的凤妃萱,一眼便看到了脚步酿跄、脸色苍白的幽芯,她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急急地冲了过去,扶着她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描画呢?”
可是幽芯根本没有看她,而是冷冽地盯着她身后亦步亦趋的赵煜琪,礼仪却是周全地躬身福了福,沉声道:“奴婢参见太子爷。”
“平身吧,方才说有刺客闯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赵煜琪并没觉得那里不妥,负手探究地和幽芯对视,见她眼底有着莫名其妙的恨意,赵煜琪很是不解。
幽芯没有吭声,倒是已经了解了事情始末的墨竹愤愤不平地开口,讽刺道:“发生了什么,太子爷不是应该最为清楚吗?描画即便有再多不是,也是我们琬王府的人,太子爷若要人,尽管光明正大的来,何必暗中让人来抢,还伤了幽芯?”
在场众人不明所以,皆是面面相觑,但一直提心吊胆的凤妃萱,却读出了墨竹话里的意思,她忽然转头,双眸下沉,质问地盯着赵煜琪。
“你这话是何意?本宫一直在这里陪着萱儿,何时去关心一个小丫鬟的事情了?这话你得给本宫说清楚,别仗着老七宠你,就以为你一个臭丫头无法无天了。”赵煜琪看凤妃萱问都没问清楚,就怀疑他,一时气得暴跳如雷。
他阴戾地上前,修长的食指已经指着墨竹的眉心,只需一动,便可以夺她性命。
可是,墨竹有肆无恐似得冷笑不止,“哼,我墨竹只是实话实说,方才来抢人的人就是六扇门的人,能对琬王府了如指掌,打伤幽芯的人,除了六扇门的人,还有谁?”
什么?六扇门的人,难道是赵煜琪让人暗中将描画带走的?莫非他也知道了描画就是千面观音的事实,过来抓人的?那为何他不光明正大,反而要一面转移她的注意力,一面让六扇门的人暗中下手?凤妃萱低头沉思,一时竟然也没有出手阻止赵煜琪对墨竹动手。
赵煜琪突然放声大笑,手掌一转,直接扣住了墨竹的脖子,“哈哈……这就是你的证据?血口喷人你倒是学得惟妙惟肖,六扇门几十名高手,包括萧空图在内,全都身中剧毒,现在正躺着让你家主子把脉,本宫去何去弄人来?”
“殿下请息怒,墨竹口无遮拦,并非有意,这其中必定有什么误会,请殿下高抬贵手……”杨淳惊得一身冷汗,不过这一出本就是事先安排好的戏,他只能赌墨竹命大,赌赵煜琪不敢轻易在凤妃萱面前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