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莱很简单,并不复杂,简单到一眼能看出她是喜欢你的,因为喜欢你的方式很笨拙,没有那么多套路,就像幼儿园小朋友喜欢你会把棒棒糖给你一样,她喜欢你也会把喜欢的东西给你看。
至少岑谬一直是这样认为的,所以她对秦培志的言论嗤之以鼻。
她从未怀疑江莱过江莱说出口的那些或轻描淡写的、或隆重的、或认真的表白。江莱不会骗人。
电影的荧光照在江莱的脸上,蓝幽幽的。岑谬侧着身子,倒在江莱的怀里,江莱则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岑谬光滑的脸蛋。
岑谬觉得那手指在自己脸上滑开滑去痒酥酥的,但挺舒服,看电影的心思都飘在了江莱的手指上,脑子里不由充满了黄色废料。
江莱没那么多脑洞,开口道:“我姐姐挺爱这部电影的,但我今天才第一次看。”
过去江莱也偶尔会提到江蓁,说得不多,岑谬觉得江莱就是怀念一下,所以也没有问太多别的。
但今天,岑谬突然想到了什么:“江莱,跟我多讲讲江蓁姐姐吧。”
江莱啊了一声,不明白岑谬怎么对江蓁有了好奇心,她把岑谬搂着,低声问:“你想听什么?”
“没什么,就是想起当初我气你,姐姐葬礼上还在走神,我以为你是个铁石心肠。”岑谬双手抱着江莱的脸颊,轻轻揉了揉,软声道,“没想到你心软得像棉花糖。”
江莱微笑着低下头,吻了下岑谬的睫毛,然后叹了口气:“我那时年纪小,还没接受姐姐去世的消息,总觉得她还在。过了快一两年我才慢慢接受,那之后才开始觉得折磨。”江莱顿了顿,似乎在想当时的情绪,“折磨得我常常想,要是死的是我就好了,就不用这么难过……”
岑谬用手堵住江莱还要继续说话的嘴:“不许你说丧气话啊。现在我在,你还会那么想吗?”
江莱没回话,目光重新看向屏幕。岑谬自讨没趣,从江莱怀里坐起来,也没继续往下问了。
过了会儿,才听江莱说道:“倒不会还想得那么极端,只是希望她能回来。”
江莱的语气很平淡,从她表情看不出别的情绪,但隐约中有种深不见底的无望。她不是显山露水的人,可对岑谬的问题都会耐心回答,包括那年复一年的自我封闭和挖心掏肺。
岑谬朝江莱身后挪了挪,从后边把江莱裹进怀里。两个人在一起,本就可以是相濡以沫的。
月初江莱要回胡同一趟,岑谬本来抵触回胡同,但相比起离开江莱,她还是选择了压下心里那点抵触。
其实和江莱谈过江蓁的事情之后,岑谬反而看清了江莱的心意。她近来做噩梦的次数少了许多,配合药物治疗,难得精神渐好,这让更她坚定了秦培志的居心不良。虽然她还不明白秦培志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江莱每年都会给江蓁扫墓,今年则是和岑谬一起去的。
墓碑上江蓁的照片停留在了十七八岁的年纪。岑谬盯着照片看了良久,江蓁的眉眼和江莱很像,看着看着竟想起江莱说的那句“要是死的是我就好了”,无缘无故的,生出一丝悲凉的感觉。
岑谬不是悲观主义,但光是想象江莱的离世,就让她感到可怕和难以控制的悲伤。
她点香烛时偷偷抹了眼泪,转身撞上江莱的目光,一时间有些闪躲。让江莱知道自己被脑补的悲剧给伤心得哭鼻子的话,也太丢人了些。
还好江莱默契地没有追根究底,她看着墓碑,像聊家常一样对姐姐说:“姐姐,我带岑谬来了。你生病那段时间老跟我说,让我多让让岑谬,跟岑谬好好相处。我们现在……很好。”
江莱本是个柔和如水的人,此时的神情更加温柔。
岑谬则挠了挠头,总觉得哪里不对,自己怎么好像是被托孤的那个孤啊……不,应该是江蓁怕自己不在了,江莱没有朋友会很孤独吧。
岑谬一边把香烛插在贡台,一边在心中默道:江蓁姐姐,江莱现在可多朋友了,你就放心吧。
她们扫墓并不像别的家庭那样又放鞭炮又烧纸。主要的目的还是来看看,烧点香烛,心意为重。扫完墓就暂住在胡同江莱家的老宅子里几晚,岑家院子就在江莱家隔壁,岑谬却看都没往那院子看一眼。
一觉睡到天亮,或许是在老宅子睡觉比较亲切,岑谬难得醒来时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
她一看时钟,已经快到中午,身边的位置早就空了。她把睡衣换下,穿上高领毛衣和牛仔裤,脚踩着江莱的毛绒拖鞋往屋外走。
江莱和程庆红在院子里下象棋,江莱神情自若的,程庆红则皱着眉,应该是遇到什么困难。
程庆红嘟着嘴抱怨:“不玩了,你也不让我几步,每次都下不赢你。”
岑谬走上前按住丈母娘的肩,看了眼棋盘,微笑道:“妈,走斜马就能解这局。”
“诶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程庆红笑起来,“算了算了,果然没你们年轻人脑子灵光,中午了我得去做饭,你们俩想吃什么?”
岑谬说:“红烧排骨!”
江莱点头:“嗯,就红烧排骨吧。”
她们这边其乐融融,没多时胡同里传来一阵嘈杂的打砸声。
动静大得连厨房的程庆红都听见了,她朝江莱问道:“外面这是怎么了,吵吵闹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