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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第1页）

经过这番发泄后，酒精的浓度也随着蒸发殆尽，他们的心里都感到痛快一点，这时师师蓦地记起一件有趣的事情。

&ldo;二位可要知道薛尚书昨日来此干了些什么体面的活儿？&rdo;她换了比较轻松的调子问。然后代替他们回答说：&ldo;这样珍贵好听的新闻，不可不闻。&rdo;

侍立在旁的侍女惊鸿一听师师提到薛尚书就憨笑起来，她笑得那么有劲，笑得完全失去常态，可见这件事与她有关，并且肯定是大有噱头。

&ldo;你先别笑！&rdo;师师吩咐道，&ldo;先与小藂把廊下的那盆&lso;一尺黄&rso;搬上来，让宣赞与四厢先赏了花，再听新闻。&rdo;

&ldo;不用了。&rdo;刘锜急于要听新闻，阻拦道，&ldo;我们进来时已经有缘拜识过&lso;一尺黄&rso;，师师不是说了其中大有文章吗？&rdo;

师师一想不错，点头道：

&ldo;也罢，二位既已赏过名花，且来品赏品赏我家的固论孛极烈薛尚书其人其事。&rdo;师师开始了这个故事。&ldo;昨天晌午，薛尚书派一名府里的干办到这里来。宣赞可认得这位薛尚书，兵部尚书兼相府大总管薛昂？这可是东京城里大大出名的妙人儿！&rdo;

&ldo;俺来东京后，就闻得他的大名，还同他同过几次席，&rdo;马扩回答道，&ldo;只是无缘交谈。&rdo;

&ldo;宣赞没听他用钱塘官话大发妙论，真是失之交臂了，四厢可是常常聆教的。昨天那个干办持来他的书子和名刺，说要借用&lso;一尺黄&rso;数天，约日归还不误。惊鸿回绝了他，他悻悻然地走了。

&ldo;没想到，过了一个时辰，薛尚书自己跑来，咱哪有功夫应酬他，还是打发惊鸿把他拦在庭阶下，问他有何贵干？他先是口口声声地嚷道：有要紧事与贵人密谈。一见惊鸿倒安静了，说些多日未造潭府致候、寸心不安等客套话，然后央告道；童太师董师出征在即，公相要举办个&lso;牡丹会&rso;，打算搜集天下所有的名种牡丹，开宴饯行。久闻得尊府栽有一盆&lso;一尺黄&rso;，是京中绝无仅有……&rdo;说到这里，师师自己撑不住先笑了，示意惊鸿要她接着讲下去。惊鸿早已笑得打跌，一手握着帕子，堵住嘴，半天说不出话来。

&ldo;看你笑得这副轻狂相！&rdo;师师佯怒道，&ldo;二位等着听呢，你倒底说与不说？&rdo;

&ldo;娘先笑了，怎怨得人家笑。也等婢子笑停了再说。&rdo;可她还是笑个不停，只好一边笑，一边断断续续地讲下去：

&ldo;薛尚书说了那句&lso;京中绝无仅有&rso;以后，&rdo;她特别强调这个&ldo;京&rdo;字，可是底下的话再也说不清楚了，&ldo;他，薛尚书自家想了一想，忽然怔住了。婢子不知道他为什么在自己的后脑勺子猛拍一掌，拍得那么响，清清脆脆的拍的一声，又连连口吐唾沫，似乎要用那腌臜的唾沫把那句话冲洗掉……婢子心里想，一定是他的风病发作了，听说大官儿们都有风病的，就大声呼唤：&lso;来人啊！你们的官儿发病了……&rso;谁想得到，他忽然转个身，端下幞头，恭恭敬散地向空中作个揖，愬……愬告道，&lso;卑官薛昂无状……一时疏忽，不识高低，误……犯公相尊讳，罪该万死，乞公相海涵！&rso;&rdo;

惊鸿的最后一段话是模仿薛昂杭州官话的腔调说的，并且搅和在自己的狂笑和剧烈的全身扭动中，说得咭咭呱呱，含糊不清。马扩简直听不懂，尽在问：&ldo;他说的什么呀？&rdo;惊鸿一下子从模拟薛昂的那副弯腰弓背、诚惶诚恐的姿势中伸直了身体，却无法控制自己的狂笑。只好用手指指着刘锜道，&ldo;问他，问刘四厢，他知道。&rdo;

与薛昂熟识，并且熟悉他那声容笑貌、熟悉他的为人行事的刘锜自然听得懂惊鸿的话。刘锜把薛昂的那句话翻译给马扩听了，再补充道：

&ldo;薛昂那厮，最善逢迎，在家里订下规矩，谁要触犯了公相大人的尊讳，就得受重责。偏生他自己的记性最差，常要触犯。家人挑出他的错，他就连连披自己的脸颊，说道：&lso;该死，该死。下官薛昂实属罪该万死！&rso;&rdo;

&ldo;薛昂那厮，不学无术。&rdo;师师再次补充，&ldo;偏喜欢诌几句歪诗。去年官家临幸蔡京之宅，他当场献诗道：&lso;拜赐应须更万回&rso;。太学生听了笑歪嘴巴，大伙儿称他为&lso;薛万回&rso;。如今依四厢这一说，他的这个&lso;薛万回&rso;合该让位于&lso;薛万死&rso;了。&rdo;

&ldo;什么薛万回，什么薛万死，都为的是那个摔不死、跌不倒、脸皮比铁皮还厚的蔡京。&rdo;惊鸿在一旁恨恨地骂，&ldo;这个蔡京的名字比大粪还臭，为什么触犯不得。蔡京、蔡京，菜羹、菜羹，婢子偏要触犯他一千回、一万回。把莱羹泼进茅厕中，把蔡京踩在泥土里，他从那里来，就该回到那里去。婢子把他骂了、辱了，看他又待把婢子怎么样？&rdo;

惊鸿的满腔义愤，引得大家都笑起来，然后师师把故事继续下去：

&ldo;公相要讨好太师，尚书要逢迎公相，他们各自怀着鬼胎，&rdo;调子显然变得严肃起来，&ldo;咱想他们间的腌臜交易何必由局外人插手其间，成他之美？当即让惊鸿回绝他。小妞儿想得妙，跟他说，&lso;尚书来得不巧了，这两天，有位贵客正待要来赏花，不能奉借，请莫见怪！&rso;&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