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擅长观察别人神情上的细微变化,林鸾虽掩饰得极好,可还是叫他瞧见了,自己说这话时,她的睫毛微不可见地颤抖了一下。看来猜对了。
沉默化开,林鸾圈在腿上的双臂又紧了几分,贝齿于下唇咬出些许印子,良久才松开:&ldo;我该怎么办?&rdo;
不是&ldo;我不相信他会如此&rdo;,亦不是&ldo;我定要将他绳之以法&rdo;,而是简单又无助的&ldo;怎么办&rdo;。言澈不由失笑,这倒一点都不像她的作风。细细打量眼前女子,即使裹着厚重斗篷,依旧看着纤瘦羸弱,好像只要这风再稍稍大些,她便会如糙芽一般被生生折断。到底还是个姑娘。
&ldo;他同你说了什么?&rdo;
&ldo;他问我,愿不愿意跟他一块,将这天下颠覆。&rdo;
言澈挑眉,促狭着双眼直勾勾盯着她不放,看得林鸾浑身起毛。
&ldo;你不是有答案了吗?&rdo;
杏子眼猛然抬起,错愕对上他调侃的目光,恍惚了片刻,笑着摇摇头调转视线,望向月光。眸光自浑浊渐渐转为清亮,遥远天际,墨色中隐约泛起幽蓝,月华潋滟,眼前豁然开朗。
是呀,其实她一开始就做好了决定,只是不愿承认罢了。这个世道却是不公,即使要颠覆,也不该如此粗暴。苍天古木上生了蛀虫,蛀虫咬噬了几根枝丫,难道仅仅为了这几根坏死的枝丫,就可以不顾周遭葱郁茂盛的枝叶贸然将这古木连根拔起吗?
树无根不立,根无树则亡。
&ldo;冥火教素来行事低调,很少在外人眼前露面,咱们除了上元节误打误撞与那顺天首盗打过照面,其他当真是一无所知。皇上他又只许了三日时间,你说我是不是应该现在就洗干净脖子等死比较好?&rdo;言澈揉了揉脖颈,重新回归他那不着四六的模样打趣道。
&ldo;好呀,那你不如现在就去寻棵歪脖子树吊死,我耳根子也好早日清静。&rdo;林鸾狠狠剜了他一眼,哂笑了一句。
&ldo;看这意思,你是有头绪了?&rdo;
言澈端起笑脸凑近,林鸾扬手毫不客气地将他推到一边:&ldo;你还记得上次的私盐案么?我曾在里头寻出黑火的痕迹。&rdo;
&ldo;你的意思是……&rdo;
&ldo;当初东厂急急将这案子揽下,我原以为他们只是想掩下自己兜售私盐之事,现在想来,恐怕还有别的深意。只不过……&rdo;林鸾双眉紧蹙陷入深思,用食指不住缠绕斗篷带子。
&ldo;只不过,这勾结冥火教,刺杀皇上,残害宗亲,于他们有何益处?&rdo;言澈收起玩笑模样,手指轻扣膝盖。
天下熙熙皆为利往,似他们这帮权臣,行事做派更是以利为先,百害无一利之事他们是断断不会做的。皇上登基刚满三年,膝下又无子嗣,若是真有个万一,于他们何益?一介宦官,若是失了皇上的宠幸,便再难掀起风浪,真的会是他们吗?
☆、一重弦
中秋过后,宫里头的那场惊天一爆便成了酒肆茶馆中最为食客所津津乐道的谈资,就更别提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说书先生了。醒木一拍,这是非黑白就全由他们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