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昀心情复杂地咂咂嘴,看那人已经自顾自倒在靠窗的床上,扯了两个枕头垫在身后,姿势惬意,手机已经开锁横放,她猜他开了一局游戏。
&ldo;不是,你觉得呆在这里就方便了?&rdo;她蹙紧眉心,秀气的眉毛拧成两条弧度怪异的曲线。
&ldo;我没地方去。&rdo;他眼睛也不抬,一如往常的云淡风轻。
舒昀久久说不出话,在床尾呆站了许久。
江翎抽空看她一眼,或许是她表情管理过于疏忽,叫他一眼瞧出了内里深处的抵触和悚然。
他冷声低笑:&ldo;你对债主就是这么个态度?&rdo;
&ldo;债主?&rdo;她转不过弯。
他却不愿细说了,敛了面上的似笑非笑,索性踢了鞋子,长腿交叠,动了动上身,寻着一个更舒服的位置,躺着不动了。
舒昀自个儿悟了一阵,倏然明白过来:&ldo;你答应了?&rdo;
&ldo;你不是早就替我做了决定?&rdo;他哂笑。
喜色爬上眉梢,少女的心思到底容易波动,达成一桩&ldo;交易&rdo;,一瞬的欣喜盖去方才的反感无措,再去看那个我行我素的人时,竟也觉得不像从前那么碍眼了。
&ldo;你不能反悔啊。&rdo;她不放心地交代。
江翎面无喜怒,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操作,眼神专注,只低低自喉咙里挤出一个肯定的单音。
她又嫌对方过于敷衍,嘴唇翕和,正欲再说什么,裤兜里手机震动几下,轻快的音乐前奏散落在渐次于空调作用下降下的空气里。
作罢,先接了电话。
电话是小眼镜打来的。
不同于雷欢欢的没心没肺、过眼即忘,内敛敏感的小眼镜,自主动提出退队开始,便一直内疚于心。原本就身形瘦小,她那会儿正在气头上,同他冷战了几天。后来瘦削的少年再见到她时,恨不能把自己缩成肉眼不可见的物件,远远看去,怯懦又可怜。
即便后来话说开了,每每见面,他仍会下意识避开她的目光,厚厚的镜片后,藏着一双歉色浓重的眸子。
他很少主动联系她,多数时候,是她在微信上戳他,一问一答,字里行间透着让她束手无策的小心翼翼。
这个电话,确实是出乎意料。
和黎源雷欢欢问得也差不多,无非是她在s市生活得好不好,同学老师怎么样,需不需要给她寄点儿老家的小食。
舒昀声音轻快地一一应了,床上的人还因她雀跃的语调掀起眼皮看了几次。
&ldo;到我做作业的时间了,有时间再联系。&rdo;小眼镜声音偏细软,透过听筒传来,落在耳朵里,轻润好听,&ldo;舒昀,十一一定回来聚聚。&rdo;
她蓦然觉得心安,为那端还有一群同疯同闹的玩伴:&ldo;好。&rdo;
他沉默了几秒钟,像在沉吟思索,片刻开口,声音很小,和着滋滋的电流声:&ldo;我很想你啊,舒昀。&rdo;
&ldo;我也想你。&rdo;短暂怔忪,她笑着回应。
&ldo;嗯,再见。&rdo;
&ldo;好。&rdo;
手机拿离耳际,背面隐隐发烫,温热的触感自指腹传来,她不由又弯起眉眼。原来,分开也不尽然是件坏事,有些东西,反倒在距离里被拉回原轨。
好比她和小眼镜的关系,好比印象里那个趋于残破的小家。
&ldo;你想谁?&rdo;江翎突然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