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种感觉来得莫名其妙,哪怕他信手拈来暧昧讥诮,此时却也显得突兀了点。白臻榆不是他挥之即去召之即来的小情人,也不是酒吧里上句说爱,实则脸都还没看清楚的露水情缘,可他们明明有着世间最亲密的关系,却带着陌生人的拘谨与考量。虞洐不动声色地敛了笑意,眸光瞥见白臻榆手腕的红痕——自己方才这么用力的么?“谢谢你。”他倏而收回视线,静默几秒,认为最合理的表达是同人道谢。琥珀色的眸子冷沉一片,白臻榆捏紧勺子,在听到这声“谢谢”开始,胸腔里就顿起尖锐的疼痛,让他死死地咬住牙关。感谢什么?他听到自己问。感谢我刚才不曾揭穿你的谎言,配合你在前任面前故作亲昵么?感谢白臻榆短促地轻笑,眼睫掩去眸底暗沉——可我要的从来就不是感谢。他迎上虞洐的视线:“所以现在也不用演戏了吧。”虞洐愣了几秒,随即勾唇:“你真是太聪明了。”在两相对峙中,菜已尽数上完。包厢的门重重阖闭,空气像是一团静滞不动的死水。白臻榆掀起眼:“我不吃辣。”他瞳色幽深,意有所指。这句话好似嫩绿的新苗,终于度过暗无天日的光阴,破土而出。-------------------------------------不欢而散后,虞洐短暂地进行了下自我反思,但最后不了了之。他太久没试着从自身上找原因。所谓的审视和自省都忘了个干净。于是虞少爷选择将此次不快抛之脑后,继续醉生梦死。如果午夜梦回时能想起白臻榆那情绪深刻的眼神,或许也会觉得心脏某处传来微弱又细小的震颤,但他很善于应付这种情况,会尽快地让自己好过起来。他大致确定,白臻榆该是喜欢他的。但这份喜欢的深浅,却无法从对方淡漠的皮囊上窥见分毫。想到此处,虞洐微弯的眉眼夹杂起些许不解。为什么呢?为什么白臻榆会喜欢他?是这幅样貌真有让人一见钟情的能力?还是他还不够烂,无法让所有非同类的人敬而远之?虞洐费尽心思地想,想自己同白臻榆是否真有所谓的、刻骨铭心的交集,努力在回忆里试图探查到有关对方的踪影,以至于能把“原因”缝补起来。可早就说过,他忘性大,尤其是感情。自己的性格自小便贪婪又自私,大概也做不出什么“英雄救美”的蠢事,以至于让白臻榆十几二十年都记得,念念不忘,情根深种。实在想不明白,虞洐便没为难自己,也没什么开口询问白臻榆的意思——对方从头至尾好像也没要求他爱他。就算到最后“真相大白”,虞洐歪歪头,隐约觉得好笑,眼底如霜般冷漠,折射出银色的寒芒,他寄希望于白臻榆的理智,不会让局面变得不好收场。“感情这东西,的确是很难负责啊。”是重复千万遍的说辞,烈火灼烧飞蛾时,从来也不用犹豫。爱这东西奢侈又廉价。廉价到人一生之中的“爱”说得太多,“爱”里面又常常分门别类,用“大爱”与“小爱”来划分等级,等级犹不够,还要用道德加以规范,让人望一眼就觉得真麻烦啊。当然“爱”也奢侈到他无法高攀,大抵坚贞不渝和无私奉献实在离得他太远,可用“爱”疗愈“伤病”的故事实在流传甚广——当然不止是爱情。虞洐时常谨慎无价又充满诱惑的东西,他对“代价”二字分外敏感,又憎恶“失去”,所以在最开始就抽身而出保持理性,对他而言,剩下的阶段才更能让他享受。于是得不到与奢侈画上等号,虞洐想,全都无伤大雅。接到学校那边负责人的电话,虞洐情感有些复杂,想着a大就那么大,会撞见白臻榆也不一定,后来又对自己的想法啼笑皆非。聊天框里同白臻榆的对话停留在几天前,那几天突然心血来潮的报备也就寥寥几句。碰到也就碰到了。带着秘书到指定位置等待,没见到负责人,到见到一个看起来阳光,瞧模样还挺俊秀的男生。他饶有兴致地打量,对方见到他时却反应很快。男生大概有些紧张,扯了扯身上的制服问道:“您您是虞总么?”“你是校方派来接待的么?”发觉对方知道自己身份,虞洐挑了下眉,瞬间反应过来,示意秘书替对方拿过书包,便提步向前走。“初次见面的话,是不是得先介绍下自己?”虞洐朝人粲然而笑,他尾音藏着钩子,满意地瞧见男生耳尖泛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