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金河还唯唯诺诺地不敢上前,虞洐倒是大步掠过站在中间的白臻榆,坐在沙发上,懒散地翘起腿,顺手迁过来一位趴在桌子上醒酒的陪玩,让人把头枕在自己怀里。做完这些,他才像是想起还有白臻榆这人,于是慢条斯理地抬眸,他眉眼含笑,间或夹杂些许恶意,轻佻地问:“白老师也是来找乐子的?”白臻榆神色沉了下去。虞洐和白臻榆商业联姻三年了。他们两人的纠缠伊始也有些俗套,当时虞氏现金流出现些问题,白氏适时伸出援手,本来事情到这也就没什么了。只是其中又发生些虞洐不很清楚的细节,最后就是他被通知要同白臻榆结婚。在通知他之后的第二天,虞洐就同素昧蒙面的白臻榆领了证。他记得当时自己说:“商业联姻,性质我们都清楚。先明确界限,别互相打扰,才能和平共处不是?”白臻榆定定地看向他,就像现在这样——“虞洐”他撩起目光,见白臻榆轻皱起眉,看不出那神情是否带有厌恶,他不甚在意地垂落目光。“和我回去。”虞洐拎起酒杯的动作一顿。左边虞洐,右边白臻榆,白金河哪个都惹不起,现在只想插科打诨,把这凝滞的气氛搅散些。他摸摸鼻子,讪笑着:“虞哥,走呗,反正咱们局也差不多要散了,既然白老师来找你了,就回去吧。”“我什么时候说局要散了?”,虞洐漆黑的眸里倒影着琥珀色的酒光,没走白金河给的台阶,“况且,我要回哪去?”他尾音拖长,直直地看向白臻榆,有种说不出的戏谑。白臻榆明早还有课,他实验室还一大堆数据还令他焦头烂额,现在根本不想同虞洐在这扯。今晚虞洐同不同他回去并不是太重要,明天是虞老爷子生日,他和虞洐必须到场,绝对不能再像今天这么荒唐。他眸色稍暗,内里是不易觉察的疲惫,他低声说:“随便你。”眉睫压沉,白臻榆没对上虞洐的视线,而是瞥开眼去:“明天我们得一起回主宅,为爷爷庆生,别忘了。”撂下这么一句,看着迎面走来的白臻榆,白金河微地有些傻眼。“麻烦让一让。”白臻榆比他高半个头,气势迫人,白金河干咽下口唾沫,才如梦初醒般点点头:“哦好。”直到对方的身影消失在视线,白金河才缓缓扭过头,他看向虞洐,对方面色匿于阴影里,怀里的人不知何时被推到另一边,整个人瞧上去竟然有点丧。他刚准备开口说什么,就见虞洐站起身。“我先走了。”虞洐不明白就这件事白臻榆有什么来的必要,随便打个电话通知他,或者再不济发个消息就好了,至于大半夜地来酒吧堵他?然后后知后觉地敛眸,是,他似乎一直没存对方的电话号码,白臻榆估计也是。被人当面提醒这么一遭,再好的兴致也没了,索性回去。在热闹喧天的酒吧内部,手机通常是个摆设,但实在不想被外面的冷风扑一脸,虞洐掏出手机准备在凌晨时分约辆车。却看到十几个未接来电。同一个陌生号码。无意识地摩挲过指尖,虞洐垂眸,隐隐感觉到些什么,一时失察地误触到红澄澄界面里的一个,悠长的古典乐响起,他忽地忘记反应。“喂?”看到来电人,白臻榆瞳孔紧缩了下。冷风吹起他额前碎发,他掩着口低咳几声,才勉强克制住喉间痒意,接起电话。“还有什么事么?”虞洐靠着墙,手机抵住耳畔,白臻榆冷质感的嗓音通过手机略微失真,稍微留意,还能听见对面呼呼吹过的风声。这真实感让他也跟着裹紧衣服,即使沾染酒液的衬衣捂紧后贴着肌肤会更冷。他有些愣神。“还在么?”,白臻榆半晌没得到回应,他远举手机,压着胸口咳嗽着,嗓音终于没那么沙哑。他低垂着眉目,眉宇无奈地皱起,“虞洐,别拿我寻开心”他倚靠车门,四周安静极了,能听到引擎的轰鸣声。街边的路灯像是吊挂着的人头,由铁杆高高举起,耀武扬威地炫耀暴行。白臻榆仍是没摁掉电话,顺应光线,他踩着自己的影子,听见来自那端清浅的呼吸。他突然漫无边际地想,如果不是胸腔那颗仍在苟延残喘的心脏,他大抵于垂吊着“人头”没任何不同。“你还在外面么?”虞洐终于发出声响,声线自带蛊惑,恰到好处的慵懒足以引诱无数飞蛾去扑火。“在。”,白臻榆低声答,他没问虞洐是否突然改变主意,要选择回去,犹豫片刻后报出自己所站的位置,“北门外,向右走第三个路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