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拧眉,冷道:“吵什么。”
这句话真是骂对了!潘尚书见皇帝终于有所触动,信心满满噗通跪倒,高呼道:“陛下明鉴!!!”
“骠骑将军九死一生夺回失地本是幸事,如今竟被无端揣测,董大人这是将无数为国捐躯的将士的心放在火炉上烤啊!”
董岩:“你放屁!”
“——放肆。”
内阁首辅斥道:“这是早朝!不是菜市场,陛下还没发话,你们便吵成这般模样。”
“陛下,还请尽快做决断。”
首辅见情势控制不住,高声道。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董家拐弯抹角一通吵闹,为的是将南荣遂钰逼出来。作为王府留在大都身兼军职的嫡系,南荣遂钰必将首当其冲受到弹劾。
早朝连着吵了几日,御史台不知弹劾多少次,南荣遂钰始终未曾露面,就好像是直接在大都消失了。
但也没人敢直接登府堵人,唯恐被守在府门的军士打出去。
皇帝忍无可忍才斥责几声,其余的便留给众人去吵,到点退朝头也不回。
玄极殿一如往常,宫女带着水盆软帕擦拭器皿,小太监们将楼台洒扫得干净。厚重的地毯将脚步声隔绝在外,殿内静谧无声,萧韫脱下朝服直接走入最里,从棉被中找到熟睡的青年,摸了摸他汗涔涔的脖颈,说:“退烧了。”
“嗯。”
遂钰睁开通红的双眼,应了声又闭上。
“我想过了,鹿广郡送到大都的消息,最快也要三十日,如果不是白九荷的情报,我们做决定攻打鲜国,父王恐怕也不会那么早回府。”
西凉要打时间差,火烧城池是为了一举夺下鹿广郡,好在南荣明徽身在边塞,不至于全部倾覆,勉强保住城池屏障。
只是化作废墟损失惨重的鹿广郡,祖宗基业毁于一旦哪有那么容易重建。
“朕前几日说过的话仍然作数,若想回鹿广郡,就让常青云护送你出京。”
遂钰摇头闭口不言,那些朝臣怎么肯放过他,明晃晃的靶子摆在这,不用岂不可惜?
况且快马加鞭为时已晚,根本救不了任何人,军令如山,他得到的命令是留在朝中为南荣军荡平阻碍,此刻能做的只有将一切落井下石揽在自己身上,无论如何处理都不能打扰鹿广郡重建,至少得给王府喘息的时机。
来不及伤怀,没有时间令他发泄,身体直接替遂钰做了选择。
烧来得又急又快,病倒不过刹那。
好在这幅身体如今足够强健,倒还算能撑得住。
王府内部传递消息比朝廷快许多,夜里葛桐带着最新军情前来呈报,遂钰坐在灯下粗略通读一遍,抿唇落寞道:“当初父王并不赞成我的作战方法,现在回旋镖打到自己身上,又能如何补救呢。”
葛桐:“公子……”
遂钰将密报重新装回信封,淡道:“送去御书房。”
“是。”
葛桐欲言又止,遂钰知道他想问什么,掀起眼皮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只是王府对不起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再伤心也该振作起来,葛将军,你应该比我更懂得这点。”
南荣王府善待俘虏,认为赶尽杀绝并非忠义之辈该行之举,导致西凉故意输给鹿广郡,放进一批俘虏入狱关押,再与军中叛徒里应外合打开地牢,趁夜城中各处放火,同时派遣精兵攻城夹击。
被流传美名的仁慈成为利刃,这把剑悬在头顶几十年,终于尘埃落定。
俘虏足有数千人,但他们就这么收下了,就这么关进地牢里丝毫未曾发觉其中蹊跷,因为南荣军这般行事多年,不会有人怀疑,更未曾探究为何会有这么多战俘。
他们只是一并收下,根据章程按部就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