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石横在身后叫了一声,讳莫如深地望着我。
我俩往外走了几步,避到了一个那少女听不到的距离。“里面是怎么回事?”直觉告诉我,石横可能知道些什么。“不瞒大人,卑职有个远房的叔父是个游方术士,自称游历过海内外不少奇景仙山。卑职幼年时也爱听他讲一些酒后的胡话,都是些灵怪的故事。”“你想说什么?”我看他脸色颇有异样,更加坚定了自己的看法。
“那时候卑职总是觉得叔父是在吹牛,不过今天这女人却让我想起了他曾讲过的一个故事。”石横有些敬畏地又望了一眼车中的女孩,“他说扶桑东瀛有一种妖女,容貌奇美,天性单纯,但生来胸口上便长着一把心锁,这把心锁便是制约她法力的东西。据说那把锁对于她们来说坚固无比,只有站在波涛汹涌的礁石岸边,花上几百年时间,让海水慢慢侵蚀,才能摆脱,但很多妖女就这么化成了海中泡沫。但对于凡人来说,解开那把锁却十分容易,只是举手之劳。而第一个打开她心锁的男人,就能让她与自己心意相通,拥有她一生的爱慕,同时也能驱使她做任何事情。”“这么说……”我沉吟着思索。
“我本来也不信世间会真有妖魔邪祟,但今晚这个女人却与我叔父所说的样样符合。”石横脸色凝重,“如果他说的都是实话,那刘太监的计划就是自己打开这个妖女的心锁,然后驱使她祸乱宫廷,甚至杀死一切挡在他面前的人,包括皇帝!”
“有道理!”我心中此时已经有了主意,但还是故意问石横,“那你说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有句冒犯的话,卑职不知当讲不当讲。”石横谨慎地问。
“但说无妨!”
“那我就直说了!大人和卑职都是在衙门里吃冷灶的倒霉蛋儿,如果没有天大的机会落在我们头上,这一辈子也别想翻身。现在大人不如自己打开那妖女的心锁,然后借此机会夺回那些本来就该属于我们的东西!”
“可是……”我犹豫着转过身,望着那一地的死尸面露愁容。
石横急切地转到我面前,单膝拜倒:“大人在卑职心中可不是犹豫的人,当断则断啊!卑职我福薄命浅,唯有追随大人您才能有出头之日!当下这金马驹子蹦到了眼前,岂能错失良机!”
“说的什么话!你虽然是我属下,但我心里一直拿你当自己家的兄弟,从今以后我们就以兄弟相称,万万不可见外!”我笑吟吟地扶起石横,抚慰道,“兄弟,你说的也有道理,我听进去了。既然如此,我就依你!”
“大哥果然英明!小弟我这辈子跟定大哥了!”石横情绪激动,想要再次下拜,被我拦了下来。我们再次回到车厢之中,而樱还不知道即将要发生什么。
“我替你解开这锁,好不好?”我柔声说着向她靠近。樱听了我的话,笑逐颜开,像个孩子似的扑向我,看来是被这心锁折磨坏了。“急不得。”我稳住了她,再次查看了一番那把心锁,它被符纸封印着,应该是为了防止她自己解开心锁。只要揭去这封印,再想办法打开锁就可以了。我做好了一切准备,深深吸了一口气,猛地扯下了符纸。
刹那间眼前光辉闪烁,整个车厢都明亮了起来。再看那把锈迹斑斑的心锁,仿佛被打开笼门的鸟儿一样雀跃着,锈渍如时光倒流般渐渐褪去,露出光洁晶莹的锁身,像是用一整块美玉雕成的。
樱兴奋地拍掌,扑上来像只雀儿般亲吻着我的脸颊。
“现在怎么办?要不……用刀试试?”石横提起尖刀要递给我。
樱再次被他的刀吓到了,一边摆手一边后退躲避着。我当时心中也没有底,想研究一下那把玉锁的构造,可刚刚碰到冰冷的锁身,忽然指尖一阵酥麻。
只见那把玉锁兀自消散成无数的微粒,仿若天上繁星飘荡在眼前,转眼间,那些颗粒在樱的手心中汇聚成一枚小小的明珠,像个小生灵似的跃跃欲试,忽然跳起飞向樱的嘴边。
樱轻启朱唇将那颗明珠吞了下去,那一刻我的心脏仿佛被一道闪电劈中,眼前出现了我爹雪地里的尸体、上司杀意十足的眼神、同僚的嘲笑……人生中的每一幕都飞闪而过。我感到自己在颤抖,想要转身逃走,可在我的身后,那些过往的恐惧都在张牙舞爪地向我扑来,而我的前方却是一道深不见底的悬崖。
“别怕……我是你的了,以后再也不用害怕了……”一个声音在我耳边温柔地安慰,把我从悬崖边拉了回来。
我回过神,发现自己像个婴儿似的被拥抱着,她的手臂虽然细嫩,却给了我许久未曾体验过的温暖。
那一刻我明白了,我已经拥有这个女人了。
“成了么,大哥?”石横已经无法掩饰他的紧张。
我默默点点头,从樱的怀中挣脱,我不喜欢被人看到我脆弱的样子。
石横知道大功告成,一阵狂喜,跳出车厢连吼了三声,仿佛要把这几年所受的憋屈全都化作呐喊发泄出来。
我的心中也异常兴奋,但多年以来的经验告诉我,不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刻,永远不要高兴得太早!现在,我的计划只剩下最后一步了……
我默默走出车厢,悄无声息地握住倭寇武士留下的长刀,走到正在狂喜的石横背后,用冰冷的刀刃砍下了我结拜兄弟的头。倭刀果然够锋利,杀人只在一瞬之间,他停止呼吸的时候,脸上的笑容都还没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