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我……我以为这件事需要您来决定。&rdo;沈默生低声道,视线垂下,没有直视路南一。
&ldo;但现在我想听你的意见,&rdo;路南一看着沈默生的眼睛,一字一顿,&ldo;记住,如果有什么意见或者建议,一定要表达出来,因为很多时候,别人揣测你心思的义务。如果你不说出来,很可能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失去。&rdo;
沈默生虽然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记了下来。很久以后她明白&ldo;沉默螺旋理论&rdo;。当所有人都不发声,事情很可能与他们内心希冀的发展相悖,所以有时候做最开始发声的人很重要,尤其是当你想要事情的结果如你所愿时。
&ldo;我不想她来,&rdo;沈默生低声道,&ldo;我拥有的东西本就不多,不想将它们分给我讨厌的人。孔子说以德报怨何以报德,我现在只想以直报怨。&rdo;
她一直是这种人,对她好的人,她会拼尽自己的全力回报对方。对她不好的人,她并不会给予自己的善意。
路南一点点头,&ldo;确实,我也不是很想外人来这里,我不缺这点钱,并不想再折腾。店能开就开,开不了拉倒。&rdo;她说着耸耸肩。
她放心沈默生看店,因为她和沈默生相处时间已经很长了,了解对方的秉性,将其当做妹妹来看待,逐渐体会到了一种乐趣。
路南一在姐姐傅悦容那里并没有得到过多少关爱,甚至可以说,傅悦容是讨厌她的。她记得小时候有一次父母不在家,保姆请假,于是妈妈让姐妹两个相互关照,给她们留了食物在冰箱里,只要用微波炉热一下就好。那时候傅悦容十二岁,她八岁,傅悦容弹钢琴的时候,她凑过去,也叮叮咚咚的敲击琴键,傅悦容将琴盖猛的往下一盖,她的十指立刻遭殃,被琴盖夹肿了,痛的眼睛带着泪花。
傅悦容说:&ldo;知不知道你很讨厌?&rdo;
路南一被傅悦容吓的有些不知所措。
傅悦容若无其事的再次打开琴盖,脊背挺得笔直。看着像个小仙女,嘴上说的话却分外恶毒:&ldo;我真不明白爸爸妈妈为什么要把你生下来,我有哪里不好吗?他们有什么不满?&rdo;
她敲琴键的声音有些重,那首曲子路南一印象深刻,是命运交响曲。曲调本就雄浑有力,在她的弹奏下更富有一种怒气,在别墅大厅回荡,震的当时的路南一耳鸣。
&ldo;我不优秀吗?不漂亮吗?不可爱吗?每个人都在夸我,但你却分走了本来属于我的爱。&rdo;傅悦容逼近路南一,两人的鼻翼差点碰上,近在咫尺的情况可以将每个人的面孔的缺点放大而优点无限缩小。在这种情况下傅悦容依然精致到无可挑剔,只是面孔狰狞,破坏了这份美感。
&ldo;我真讨厌你。&rdo;傅悦容下了结论。
从那一刻开始,路南一决定讨厌傅悦容。在此之前,她从不知道傅悦容这么讨厌她,她是以这个姐姐为傲的。傅悦容长相和妈妈相似,聪明随了爸爸,可以说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上帝的宠儿。路南一长相随了爸爸,聪明理性,性情随了妈妈,感性而自在。老大跟父姓,老二跟母姓。她从出生开始就听人夸她姐姐,她屁颠屁颠的跟在姐姐身后,觉得有这样一个姐姐非常值得骄傲。但在傅悦容对她说了那番话后,那个随性并且以姐姐为骄傲的自己已经死去,只剩下一份争强好胜的心。
她努力淡化傅悦容话带来的伤害,终究还是十分在意,找了机会问妈妈,自己为什么会出生?妈妈只说&ldo;你是爸爸妈妈爱的结晶&rdo;。她姑且信了,不论如何她来到这个世界上,命是别人给的,生活却是自己过的,她要过的开心,也让身边的人开心,在人生的前二十四年,她做到了。做不到姐妹般的相亲相爱,至少能做到井水不犯河水。
但这不过是镜花水月的假象,她上学,恋爱,工作,以为自己人生就这样平淡而幸福的过下去,步入婚姻殿堂然后生一个可爱的孩子,给予它全部的爱。只是这样普通的想法也在那场火灾中幻灭,她爱的人,骆寒,从她身旁经过,跑去先救傅悦容。
她以为在爱人这点她可以赢过傅悦容,没想到自己会一败涂地。
她拉黑骆寒,拒绝所有的解释,远走他乡,像一只在角落疗伤的母狼。然而随着这些年的疗养,她逐渐释然,并且明白了一件事,如果再次面对傅悦容,她想告诉对方:爱是给予,而不是掠夺。如果只靠掠夺别人的东东西来汲取爱,那么迟早会枯竭。
唯有自己学会去给予爱,才能收获到更多幸福。
&ldo;其实最初同意开奶茶店,第一是因为你想开,第二是因为我想喝。&rdo;路南一耸了耸肩膀,&ldo;忙的话,我也不是整天要喝,更何况可以自己来。让你来是因为恰好方便,但绝不会再找其他人来,实在不行,就把店关了好了。&rdo;
沈默生原本和路南一躺在两把椅子上,听见这话起身,然后抱住路南一,在她的肩膀上蹭了蹭。
路南一有些惊讶,回过神后忍不住笑,摸了摸沈默生的后脑勺。
&ldo;放心吧。&rdo;
☆、插pter15
插pter15
沈默生以前觉得自己不会有爱,她觉得自己很孤独,冷漠到可怕。但现在她不这么认为,她心中有一颗火种,只要这颗火种不灭,她就永远是暖的。
当天晚上她拿着电话号码回去,路南一亲自给金孟打电话,告诉她店里不招人,抱歉了。
金孟在电话里还会说两句好话,一扣电话脸色就变了,嘟囔了一句&ldo;什么人呐这是&rdo;,对沈默生也没好色。
第二天金孟出门,把沈源留在家里,让沈默生照顾好他。
当时天色还早,家里冷锅冷灶,沈默生虽然自己手头有点钱,但也不会随便出去吃。她是一个缺乏安全感的人,总觉得钱不够花。况且现在这份工作随时可能做不下去,她不得不提前做好准备。
她做饭的时候沈源像炮弹般冲进来,抱住沈默生的大腿嚷嚷:&ldo;我要吃油条,我要喝豆浆!&rdo;
&ldo;你有钱吗?&rdo;沈默生低头问他。
沈源脸和他的名字一样,圆圆的,带着婴儿肥,眼瞳很黑,看着像葡萄粒,他闻言立刻捶打沈默生:&ldo;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吃豆浆油条,还要吃豆腐脑,你不给我买,我就跟爸爸说,让他打你!&rdo;
沈默生呼吸一滞。
孩童对于家庭成员在家庭中的位置天然敏感,他们能够通过语气和动作判断,然后模仿大人的行为。沈源敢这么说话,沈默生想到自己小升初的时候挨的那顿打,沈源目睹了她被家暴的全过程,在心中埋下了一颗种子。
她条件反射将沈源从自己身旁推开,但捏着沈源肩膀动作那刻忽然晃过神来,这样一来,沈源就更有理由了。他接受了母亲灌输的观念,对沈默生从无一丝尊重。
&ldo;好痛,好痛,你放开我!&rdo;沈源在沈默生的手下扭打,沈默生这才松开钳制他肩膀的手,有些冷漠:&ldo;去啊,你说啊。&rdo;
沈源愣了一下,呆呆的看着沈默生。在他的想法里,他只要说出这句,沈默生必定会屁滚尿流的去买东西,然后放到他面前,不然爸爸会打她,会痛得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