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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第1页)

于是,女人不可能被完全并入男人的世界。身为他者,她同他们是对立的。很自然,她利用自己的力量,并不是为了让超越这一勇敢的壮举贯穿于男人的社会并扩展到未来,而是为了通过分离和对立把男性施入分离的孤独,拖入内在性的黑暗之中。女人是海妖,她用美妙的歌声引诱水手触礁毁灭;她是喀尔刻(ci。e),把情人变成了野兽;她是水妖,把渔夫吸入潭底。被她的扭力所迷住的男人,失去了意志力、事业和未来;他不再是一个公民,而仅仅是一个被欲望奴役的、被割断与社会联系的、受制于那一刻的、在折磨与快感之间被动地摇摆不定的肉体。邪恶的女巫以情欲去对抗责任,以现时去反对未来。她留住远离家门的游客,用酒把他灌醉,使他忘怀一切。

要想占有他者,男人就必须始终是他自己。但是由于不可能的占有所导致的挫折,他想成为他无法与之结合的那个他者。于是他被异化了,他迷失了,他喝了春药,在他自己面前成了陌生人,坠入飞逝的、致人以死命的水潭之深处。母亲在赋予儿子生命时,也让他面临死亡的厄运。被爱的女人诱惑她的情人放弃生命,沉湎于最后一次共寝。将爱与死联为一体的结合,在特里斯坦(tristllll)的传说里有详尽的描述,但确实有较大的真实性。由于生自于肉体,男人在做爱时也实现为肉体,而这肉体注定要走入坟墓。这更证实了女人同死亡的联系。收获女神是使五谷丰登的生育力的反面。但她似乎也是一个可怕的新娘,在她甜美虚假的肉体下面,露出了她的骷髅。

所以,男人最喜欢也最讨厌在女人(情妇或母亲)身上固定而又形象地呈现出她的动物性命运。生命对于他的生存诚然是必需的,但也判决了他的有限与死刑。男人从他出生那一天起就开始走向死亡:这是在母亲身上所体现出来的真理。他在生育中支持物种反对他自己:他在妻子的拥抱中懂得了这一点。由于兴奋和快感,甚至在此之前,他就忘掉了他唯一的自我。虽然他权力辨别母亲与妻子,还是通过她们只证实了这样一件事:他终有一死。他希望尊重他的母亲,爱他的情妇,可他也怀着憎恶与恐惧的心情对她们进行反抗。

在强调肉体戏剧的这一方面或那一方面时,男人可能有多种态度。若男人不认为生命是难一的,若他对自己的特定命运不甚关心,若他不怕死,他便会欣然接受他的动物性。穆斯林女人的地位是低下的,因为社会的封建结构不允许呼吁国家反对家庭;因为宗教‐‐它表现了该文明的好战理想‐‐直接把男人献给死神,剥夺了女人的魔力。既然男人可以随时置身于穆罕默德的天堂的骄奢淫逸的放荡生活,他还有什么可惧怕的呢?

在这种情况下,男人可以平静地享用女人,既不需要防范他自己,也不需要防范她。

《一千零一夜》的故事表明女人是安慰和快乐的源泉,如同水果、蜜饯、芳甜可口的蛋糕和香油。我们今天在地中海沿岸的人们当中也发现了这种对感官的乐善好施:由于热衷于即时,不向往于不朽,法国南部的男人(他透过明朗的天空和清彻的大海,发现了在讨人喜欢的外表之下的大自然),会以美食家的情趣去爱女人。他依照传统对她们所进行的藐视,足以阻止他把她们看做人:他几乎把她们身体所带来的愉快和按滩、海浪所带来的愉快当成了一回事;他对肉体一点儿也不感到恐惧,不论是她们的还是他自己的。维多里尼在他的《在西西里岛上》一书里说,他7岁发现女人裸体时,没有大惊小怪。希腊和罗马的理性主义思想支持这种安然的态度。希腊的乐观主义哲学超过了毕达哥拉斯的善恶对立说。劣等者从属于优越者,因而对他是有用的。这些和谐思想未对任何肉体表示出敌意。不论是面向理念的天堂,还是面向城邦或国家,把自己视为精神(nas)或公民的个人都认为,他已经超越了自己的动物本性:不论他沉湎于快乐,还是奉行禁欲主义,结合于男性社会的女人都只有较次要的重要性。当然,理性主义并没有取得彻底的胜利,性冲动体验在这些文明中仍有其矛盾性:礼仪、神话和文学都证实了这一点。但女性的诱惑力和危险仅以弱化形式表现出来。

基督教重新赋予女人令人畏惧的威望:对异性的恐惧是男人因良心不安而痛苦的表现之一。基督徒的本身是分裂的;身体与灵魂,生命与精神完全处于分离状态;原罪使身体成为灵魂的敌人,与肉体有关的一切都是邪恶的。只有被基督免罪并被引向天国,人才可以得救。但他天生只是一个堕落者。他的出生不仅使他注定要死去,而且注定要被罚太地狱。神的恩典使天堂可以为他开放,但在他的种种形式的自然存在中都有祸根存在。邪恶是一种绝对的现实,肉体则是罪孽。当然,由于女人永远是他者,人们并不认为男女彼此互为肉体:对于基督徒来说,肉体是怀有敌意的他者,它只能是女人。从她身上,基督徒看到了世俗的诱惑,肉体与魔鬼的化身。神父们全都坚持认为,是她把亚当引向了罪孽。我们必须再次援引德尔图良的话:&ldo;女人啊!你是魔鬼的大门,你说服了连魔鬼都不敢直接攻击的他。由于你,上帝之子才不得不死。你要永远举哀,永远衣衫褴褛。&rdo;所有的基督教文学都在极力宣扬男人对女人所能产生出的憎恶。德尔图良把她规定为&ldo;handpeusngdoacaln&rdo;〔建在阴沟上的神殿]。圣&iddot;奥古斯丁则惊恐万状地让人去注意性器官与排泄器官的令人厌恶的混合:&ldo;drfn我们生于屎尿之间。&rdo;基督教对女性身体是如此反感,以至它虽然决意让它的上帝死于耻辱,却不准他受到降生的玷污:东派教会的以弗所公会议和西派教会的拉特兰公会议都声称基督是处女所生。早期的教父们‐‐奥利金(origch)、德尔图良和哲罗姆,都认为圣母玛丽亚和其他女人一样,也是在血污中临产的。但圣&iddot;阿姆布罗斯和圣&iddot;奥古斯丁的见解却很流行。圣母玛丽亚的身体是封闭着的。中世纪以来,一直认为拥有身体这一事实对于女人是一种耻辱。甚至连科学也被这种憎恶长久地麻痹了。林亲在论述自然的论文中,回避了对女人性器官的&ldo;可恶的&rdo;研究。法国医生劳伦斯给自己提出了一个引起非议的问题:&ldo;非常有理性和判断力的、我们称之为男人的这种有灵性的动物,怎么会被女人那个让体液玷污的、可耻地位于躯体最下部的、污秽不堪的阴部所吸引?&rdo;

今天,有许多其他影响在干扰着基督教思想的影响,而且这种情况也有它自己的一些表现。但是,尤其在清教徒世界,对肉体的憎恶依然存在。例如,在福克纳(h周见r)的《八月的白昼》中就有这种表现。主人公的最初性冒险造成了极大的创伤。关于年轻男人第一次性交后感到浑身不舒服以至于恶心的描写,在文学中屡见不鲜。如果说这种反应在实际生活中很少见,那么对此描写得如此频繁就不是偶然的。特别是盎格鲁。撒克逊国家,受清教主义的影响很深,女人在大多数青少年和许多男人那里引起或多或少被公开承认的恐惧。这种心情在法国相当强烈。米歇尔&iddot;莱里在《人的时代》里写道:&ldo;现在我倾向于把女性器官看成某种不洁的东西或伤口,因此它是没有多少吸引力的,只是同出血的、分泌粘液的和易受感染的东西一样危险。&rdo;对于性病的看法表达了这种恐惧。女人引起恐惧不是因为她传播了疾病。实际上,这些疾病之所以显得令人厌恶是因为它们来自于女人:有人曾告诉我说,年轻人认为,性交过于频繁能够引起淋病。认为由于性交,男人会失去肌肉力和清醒的头脑,他的磷会给耗尽,感觉会变得迟钝,这也是一种普遍的信念。的确,手淫也含有这些危险。由于道德上的原因,社会甚至认为它比正常的性功能更为有害。合法的婚姻和对于生育的愿望,可以对性冲动所带来的恶果起一种防范作用。但我已说过,他者同各种性行为都有牵连,而他者以女人面目出现随处可见。借助于她,男人极其明确地意识到他自己肉体的被动性。女人是吸血鬼,她吆他喝他;她的器官贪婪地以他的器官为食。有些精神分析学家试图为这种想像提供科学依据,认为女人从性交得到的全部快感,可能都是来自于她象征性地阉割了他并占有他的阴茎这种情况。但是,似乎对这些理论本身就应当做精神分析,发明这些理论的医生们很可能在忙于形象地表现他们祖先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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