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宁,别这样。”贺安清心疼地搂住他。三人在普元求学的日子还历历在目,平晏少言寡语却有着非凡的艺术天赋,东宁温柔可靠,是他强大的后盾,原本无忧无虑的三个人,到底是从哪里开始,偏离了原有的航道?贺安清吼道:“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回音在净堂中响起,余音消散时,一头白熊出现在了贺平晏的身前。丰东宁拿着辛沙在佛像倒塌前一刻扔给他的半块月轮石,放出了精神体。贺平晏起初一愣,紧接着就大笑起来,指着月轮石道:“省得我自己翻……”话还没说完,白熊一掌将他击中,他整个人撞在了远处的一根立柱上,滑落在地,呕出一口血艰难地爬起来,摇晃着身子。这一下确实难捱,贺安清的心揪了起来,他不希望弟弟杀人,但也不希望他死去!“别再逞强了,把月轮石给我!”贺安清不顾丰东宁的阻拦,跳下石堆跑了下去,他一把抱住了贺平晏,贴在他耳边说道,“给我好吗?给我吧,平晏。那时你才十八岁,居然下手杀了父皇,你明明不是歹毒的人,为什么?我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我以为我足够了解你,但你变得让我太陌生了,你不是我的弟弟。”“我从没变过。”贺平晏淡淡地说道:“是你不愿承认我十恶不赦罢了。”他紧紧抱着贺平晏不放,道:“我答应你以前的事我不怪你,但别再杀人了,好不好?”贺平晏抚上他的后脑,贴在他的脖颈汲取温度:“我已经停不下来了,哥。”不知何时,蚕丝一样的精神颗粒缠住了白熊,厚实的皮毛都被勒得炸了起来,丰东宁心道糟糕,但早已反应不及。白熊就在他面前被蚕丝一层层收紧,紧到一定程度时,白熊挥起爪子正要博弈,突然丝线崩断,炸出了无数闪亮的颗粒。丰东宁鼻子冒出了血,他知道,伴随了他几十年的精神体,被强行剥夺了。贺安清心里一空,揪着黄袍吼道:“你在干什么?你连东宁都不放过?!”贺平晏一把推离了他的怀抱,将手中半块月轮石抛向空中。不可思议的是,月轮石并没有坠落,而是就这么悬浮着,丰东宁手上的那半颗也同样飞了起来。袁眉生忍着疼痛,屏住呼吸,他所期待的时刻,在经历了如此多的牺牲之后,总算近在眼前。两枚石头慢慢靠近,里面的杂质越来越活跃,在接触的那一刻,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净堂,让所有人都睁不开眼。贺平晏用袖子挡着眼睛,慢慢走向月轮石,拇指和食指一捏,光亮倏地一下全数收回到石头中,紧接着,里面像灌入了墨汁,不再晶莹剔透,而是由一道黑线展开,在几秒钟的时间里,月轮石就变成了纯黑色。贺平晏觉得力增百倍,他注视着那倒塌的佛像,突然间,石堆上的一块汉白玉滚了下来,紧接着又是一块。随后,碎石全部滚向四面八方,而从废墟中,站起了一个与佛像一般大的精神体。“降佛……?”丰东宁跌跌撞撞,趁乱拖着辛沙和口艺人躲到一边。袁眉生也目瞪口呆,从上到下看了许久,呓语道:“黑色的?”这尊“佛像”通体黑色,不同于降佛的是,它的面容秀致中更有几分凌厉,眉尾上扬,头发竖起好似熊熊火焰,它生有六条手臂,每只手都握着一把冷兵器,看起来凶神恶煞。“不是降佛,是修罗。”袁眉生读过旧历的书,修罗不是神佛,而是无间恶鬼,原来这才是造物主的真意?他大喊道:“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最为宏大的馈赠,让人类进化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强大,无坚不摧、骁勇善战,但同时也必须要克服植入心底最深的恶劣基因,那就是傲慢贪婪和易怒好斗。物极必反、否极泰来,人类到了不得不自省的时刻。这场充满绝望的进化,是造物主给它的孩子们最后的机会。用精神力让人类重新认识自己,看到了善与恶的具象。再不用降佛去粉饰早已腐坏的现实,而是直面犯过的罪刑与藏于心底的不堪,承认人性的弱点,才能坦荡地寻找出路。贺安清看着这庞然大物扭动着身躯,一脚踩在白色佛像的碎石堆上,碎石变为齑粉,它的六只手臂挥舞着法器,尖端都对准了他。“哥,没有人会觉醒成佛,那都是骗子的说辞。”贺平晏抓着那颗完整月轮石的挂链摇晃了几下,说道,“这怎么会是馈赠,这是恶意,是造物主厌恶我们罢了。”黑色的修罗横过刀尖,一刀砍倒了一根石柱,随后又几手齐下乱砍一气,先后将手里的法锤掷向穹顶,汉白玉的石料眼看就要落在丰东宁身上,贺安清急得大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