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喜的是,他也没有过份讨厌我。以他的标准来说,对我这样,已经算是和颜悦色了。
“我想替你剪一瓶玫瑰。祖母屋里那只白色碎瓷纹的花瓶,插这花是很好看的——我希望你不要嫌俗。”
“我不会。”他笑了。
我把花刺小心的修掉,把一束花递给他。
我自己解嘲说:“通常是男人献给女人的。”
他仍然微笑。他今天笑得这样多,使我的心软。
“栽母亲喜欢花。”他说。
“你母亲已经去世了,她去世的时候你还很小,你不可能记得那么多事情,记得旧的事情没有好处,你应该努力向前才是。”我说。
“这算是教训?”他笑问。
“可以算是的。”我说:“对不起,我的嘴又快了。”
“没有关系,你真健康。”他说。
这一次我听出他说我健康的真正含意,我不悦的说:“像你这样又如何呢?中国绝不是因为有你才强壮的。”
他笑,“你太可爱了。”
第一次赞我,我笑。我飘飘欲仙。
“今天你要与我们一齐吃晚饭吗?”我问。
“不?。”
“为什么?”
他说:“我有不良习惯,我吃东西咀嚼有声,口沫横飞。”
我白他一眼,他还这样有幽默感,太不简单。
张德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说他怪,他有时侯太可爱,说他癖,他又会说一两句别致的笑话。
不过我的愆是被他吸引住了。
“说说你的家庭,可以吗?”我问。
“不,我应该忘记旧的一切。”他一本正经的说。
“请不要这样。”我说:“我知道一点关于你的事情。”
“看样子你已经知道不少了。”他说。
“不要怪我爸,我逼他讲的。”
“我已经说过没关系,你不必介意。”他倒反而叫我不要介意,这奇怪的人。
“我希望你是真的不介意。”我说。
“我像一个虚伪的人吗?”他反问。
他走回屋子去,他的态度是好多了,病好了,人自然也该好。
傍晚哥哥来了,带着他两个小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