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慧说你在英国有房子。”
“是的。”他不经意地说。
我不服气,“我打赌你在苏格兰没有堡垒。”
“你喜欢苏格兰的堡垒?”他略略扬起一条眉毛。
“噢是。令人想起麦克佩斯-奥塞罗。悲剧中的悲剧。苍白的,真实的。我不喜欢童话式堡垒——从此之后仙德瑞拉与魁力王子愉快地生活在一起——甜得发腻——我又说得太多了。”
“不不,请说下去。”
“为什么?”
他正在亲自开一瓶“香白丹”红酒,听到我问他,怔了怔,随即说:“你是个可爱的女孩子。”
“大概是你喜欢孩子话,”我笑,“为什么不与聪慧多谈谈?”
他倒少许酒在酒杯中,递给我,“聪慧有宋家明,聪憩有方家凯。聪恕有无数的女朋友。我妻子有她的牌友。”
我问:“你妻子不了解你?”我哈哈大笑。“真奇怪,”我前仰后合,“所有的妻子都不了解她们的丈夫。”
勖存姿凝视我一会儿:“你很残酷,姜小姐。”
“我根本是一个这样的人,”我说,“我不是糖与香料。”
“至少你诚实。”他叹口气。
我尝尝酒,又香又醇又滑,丝绒一般,我贪婪地一小口一小口啜着。
勖存姿一直在注视我,我的眼睛用不着接触他的眼睛也可知道。我极端地高兴。
他忽然问我,“在生活中,你最希望得到的是什么?”
“爱。”
“呵?”他有点意外?
“被爱与爱人。”我说,“很多爱。”
“第二希望得到什么?”
“钱。”我说。
“多少?”他问。
“足够。”
“多少是足够?”
“不多。”我答。
“还有其他的吗?”
“健康。”
“很实际。”他说。
我一向是个实际的人,心中有着实际的计划。我可不能像勖聪慧这样浪漫在风花雪月之中。
“吃点儿生蚝。”勖存姿说。
“你的名字为什么叫存姿?”我边吃边问,“像个女人。”
他呆呆,然后很专心地说:“从来没有人问我这个问题。”他看着我。
我耸耸肩。“没有什么稀奇。你公司的手下人怎么敢问你,很明显地你与子女并不太接近。你的朋友也不会提出这么傻气的问题。这可是你的真名字?”
“是我的真名字。”他微笑中有太多“呵你这个好奇的孩子”的意思。我抹抹手。“是你的父亲替你取的名字?——恕我无礼。”
“是我祖父。”
“很可能他做清朝翰林的时候暗恋一位芳名中带‘姿’字的小姐,结果没娶到她,所以给孙儿取名叫‘存姿’——姿常存在我心中。小说常常有这样的惆怅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