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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页(第1页)

但是没有。什么都没有。不可能发生的。没有人会为你疗伤。她是最阴暗、最潮湿的地方开出的一朵剧毒的花,那很美丽,但是也很伤人。何亚弥像是她之前在何亚弥家时候,站在阳台上看见的隔壁家的雏菊,干净纯粹。她不会产生想要守护这份纯粹的念头,但是她也不会想要去污染。“你走吧,”连栀说,“不论是在日本、在中国、在美国……在哪里都好,你走吧,不要出现在我的周围了,我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如果你不想要再受伤,就远远地走开吧。”何亚弥抬起头来,她的脸早就已经哭花了,睫毛膏也糊了,看起来很好笑,但是谁也没有笑。何亚弥说:“我不会放弃……”“就当我是犯贱吧,连栀小姐……我已经走到这一步了,怎么可能轻言放弃……”“可是你无法撼动我。”连栀面无表情地看着她。何亚弥笑了,她的表情看起来郑重极了,她说:“就让我在你身边吧,你不看我也没有关系,就让我看着你吧,我不会出现在你的世界里了……如果你是这样厌恶我的话。”“我并不厌恶你,”连栀轻声道,“我只是想要告诉你,我们不合适,而且,不要以受害者的面目出现,这都是你自己找的。”“你看你,说话又刻薄起来,”何亚弥摇头,她又笑:“那么,就不要管我吧,不论我在哪里,就当做不认识我吧,不要管我了……”她的笑容再也绷不住一下子崩塌了。连栀看着她,她看起来糟糕极了。连栀没有说话,她的手机铃声在这个时候恰好响了起来。她拿出手机一看,是毕怜。她当着何亚弥的面接通了电话。毕怜在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虚弱,但还是坚持说道:“连小姐。”“有什么事吗?”“下周末你有时间吗?我……我找到了新的工作,所以,所以想请你吃饭……”那一瞬间,连栀勾起嘴唇笑了笑,那笑容是嘲讽的、她的表情看起来相当厌恶电话中的人——何亚弥能够清楚地感觉到。她却听见连栀用温柔至极的声音回答道:“恭喜你呀,是上次给你的那个名片起了作用吗?”电话里的毕怜顿了顿,才说道:“是的……”她的声音听起来好似一缕青烟,一下子就会随风而逝。“恭喜你,”连栀又说,“饭就不必吃了,这又不是在国内,你能够靠自己,也不错。”她又说:“还有事吗?没有的话,这边挂断了哦。”还未等毕怜开口,连栀就挂断了电话。她利落地将毕怜的号码删除,连拉黑的时间都没有。看起来再干净的人,都是会变质的吧。清纯如毕怜,为了金钱,也会选择出卖自己的身体的,不论过程如何挣扎,但是最后,她们还是迈出了那一步。她又回头看了看何亚弥,她想:你是否又会一直表里如一呢?大概是……不可能的吧。----------------------------------连栀回了家,她的家看起来总是冷冷清清,没有一点儿烟火气息。这里对于她来说其实就是一个睡觉的地方。她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脑袋逐渐开始放空。她的手机又响了。她没有理会。手机铃声里的女歌手唱了一遍又一遍,最后终于偃旗息鼓。连栀在这歌声之中沉沉睡去。翌日早晨醒来,她发现手机上多出了二十多个未接来电。最上面是她母亲发来的信息。“连栀,你爸爸走了。”作者有话要说:今天评论区骂连栀了吗?passadenfer(2)有时候,连栀会幻想自己父亲的死亡。在青春期,因为考试的一次考砸被骂废物的时候、被扇耳光的时候、被拳打脚踢的时候……她的父亲并不是一个仁慈的人。那是高三的时候,她认识了一个女孩儿。那女孩儿个子不高,笑起来脸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圆溜溜眼睛,猫儿一样。很甜美。那是连栀苦涩高中的一抹彩色的调和。她短暂的十多年人生中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人。她那么热烈、像是刺目的阳光。即便是拒绝她,她还是会笑眯眯地从靠口袋里变戏法一般掏出一个巧克力送到连栀面前。“吃甜食心情会好。”“所以你每天都这么开心吗?”连栀笑着问她。那天是下雨,女孩没有带伞,她被雨水淋湿了,连栀家里距离学校不是很远,她便去连栀家里洗澡。高中时候的制服上半身是轻薄的衬衫,被雨淋湿之后,布料紧紧贴着肌肤,勾勒出胸衣的轮廓。连栀递她毛巾,忽然感觉到对方伸手抱住了自己,她的肌肤紧紧贴着她的,湿透的衬衫将连栀自己的衣服也濡湿。她宛若是献祭一般献上自己的亲吻。谁也没有说话。但是连栀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就是那时候。他的父亲从外面回来,看见了接吻的二人。她永远记得父亲那时候的表情,先是顿了顿,然后怒不可遏地冲了上来。那女孩吓得尖叫一声夺门而逃,连栀被他父亲恶狠狠地扇了一巴掌,这一巴掌用了十成十的力气,连栀一下子被扇倒在地。她感觉到那半边脸麻木到可怕,眼前一片乌黑,眼冒金星。她很清楚地感觉到鼻腔破裂,血腥的味道充斥着喉间。父亲毫不怜惜地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即便是昏到厉害,即便并不真的是那么一回事,但连栀还是笑着说道:“如你所见,我喜欢女人啊。”“爸爸,我啊,是个同性恋。”事实上,她对于自己的性取向那时候还只是一个模模糊糊的概念,她说出这样的话来,不过是想要惹父亲生气而已。许多小孩子都会这么做。但是她忘记了,她的父亲是一个多么残忍的人。她感到自己的头发被人抓起,她忍不住低低呻-吟一声,下一刻,她感觉到自己另一边脸又迎来一个耳光。……后来连栀看了很多案例,很多家长都喜欢用暴力的方式教育自己的孩子。他们信奉“棍棒底下出孝子”。全然没有想过孩子们其实也是个体,他们也有尊严,他们也是一个“人”。其实……父亲并不是想要一个孝子。或许他只是觉得一个同性恋的叛逆女儿,说出去就会给他丢面子一样。她想起一桩往事,她的堂妹,她父亲弟弟的女儿,因为被丈夫虐待想要离婚,那时候她听见母亲劝慰:“要是离了婚,谁都会嘲笑你的,你还要怎样做人呢?”如同这桩家庭暴力一般,母亲保持了缄默。那时候连栀便开始觉得:这个家庭,或许每一个人都是畸形的。她的哥哥喜欢男人,自己也是一个同性恋,父亲像个残暴的暴徒,母亲什么都不作为。这并不是一个家庭,而是一个深不见底的深渊。她隐隐有一个想法,她要逃离,要跑得远远的,再也不要回头。但是她的基因是劣质的,她终于也像是她已经死去的父亲一样,成为了一个喜欢伤害别人的人。--------------------------连栀站在灵堂前,她的眼神看起来有点儿空洞。很多人穿着黑色亦或是白色的衣装匆匆而过,连栀还穿着她的海蓝色套裙,黑色丝袜,脚上一双黑色的高跟鞋。她看起来不像是死了父亲,倒像是要参加什么宴会。她直勾勾地看着她父亲的遗像——这是选了一张他还没生病之前的照片。父亲年轻的时候是长得英俊的,到了中年也没那种中年男子的油腻痴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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