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滂沱,洗刷着周围的一切,池律盯着那个站在几步之外的人,抬脚走了过去。直至近前,池律隔着茫茫雨幕,细细看着眼前包裹的严严实实全身湿透的人。
良久,才说了第一句话“我的车被你撞坏了。”
那人使劲低着头,听见池律的声音,身体狠狠地哆嗦了一下,点了点头,之后似乎又想起什么,急急道:“我。。。我会赔的。”
他声音微弱,尾音带着明显地颤抖。
“你很害怕。”
对方不答,身体却抖得更厉害了,他很瘦弱,似乎一阵风都能刮倒。
可池律知道,这个人骨子里有多狠,他曾经深刻地领教过。
“你叫什么?”
许是池律语气太过冷硬,又或是他周身气势太过强盛,外卖员更用力地低着头,身体不自动的往后退了一步,但就是这小的几乎不易察觉地动作,刺激到了本就已经紧绷到极致的池律。
伞下那双眼奋力压抑着翻涌地情绪,变得猩红无比。他猛地上前一步,狠道:“怎么?撞了我的车,作为肇事者,我连你的名字也不能知道?”
外卖员被他突然的动作下了一跳,身体向后晃了一下,即将倒地的时候被一只温热的手抓住,拽进伞里。
“你叫什么?”
头顶的声音似乎淬着血,狠厉异常,一字一顿重复着,砸在他心上,手臂上的力道在不断收紧,逼得他胸腔都在发疼。
那个人熟悉的味道在这把小小的伞里漫开,从四面八方压进胸腔里,他想念这个味道想了几千个日夜,却没奢望过还能再遇见,也不想遇见。
他心里清楚,即使再大的雨,也洗涮不尽他身体里的脏污,他早已不配再和眼前这个人发生任何交际,从来没有什么时候像这一刻,想要立刻逃离,哪怕再简单地身体接触,他都觉得眼前人会被自己污染。
他本是九天芙蓉,怎能和阴沟里生了病的杂草有任何牵扯。
池律紧紧抓着,用力瞪着低着头的人,不可避免的看见那段从衣领里延伸出来白生生的脖子上一条被雨水泡的有些发白的伤口,皮肉外翻,深处正往外渗着血。
漆黑的瞳孔缩了缩,原来,下午园区里摔下来的那个人是他。
池律有一瞬间的恍惚,对方突然用力抽出手臂,奋力向自己的电瓶车跑去,池律猛地回神,见他已经跑远,顿时心神震荡,再也来不及等那人亲口承认。
“唐松灵!”
在雨中跌跌撞撞奋力奔跑的人,随着这道嘶哑至极地声音僵在原地,全身的力气似乎在这一瞬间被抽尽了。
在这一秒之前,还自欺欺人地以为他没有被池律认出来。
唐松灵绝望地闭了闭眼,缓缓转身。
池律胸膛剧烈起伏着,手里的伞掉早已掉在地上,洁白的衬衫沾了雨水,湿漉漉地黏在身上。
“你还要跑?”
那声音似乎染了血,快要盛不下浓重地恨意。
“我。。。。。。对不起。。。”
“对不起?”
池律站在原地,恨声道:“对不起什么?是为刮了我的车?还是为别的?”
“车子的钱。。。我会赔的,联系方式已经给你的司机了。”
池律一步步紧逼,他几乎要绝望了。
“好。。。。”见他避而不答,池律似乎笑了一下“既然这样,那就按流程走。”
池律好像已对他厌恶至极,不想再在这个地方多呆一秒,毫不犹豫回头上了车。
唐松灵愣愣看着消失在路口的车子,眼里的绝望一点点倾泻出来。
雨还在下,漫漫天地间,似乎就剩下自己,他甚至在想,也许,他就应该死在七年前的那个晚上,干干净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