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沮丧的不断增长,艾拉看见克莱伯开始把她的其他东西也陆续丢入红热的火舌中。这里没有为她举行葬礼;这部分是由于惩罚,部分是诅咒。所有她的东西全部毁掉,不存留一点东西指望她再回来。她看到她的掘棒被火吞没,然后她的采集筐、干草垫、披身及衣着都被付之&lso;炬。她看到克莱伯拿她的毛皮披身时,两手发抖。他把它放在胸部一会儿,然后投入火中。艾拉的两眼热泪盈眶。
&ldo;克莱伯,我热爱你,&rdo;
她作着手势。他好像看不见。引起她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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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般的恐怖感的是看到他拿起她的水獭皮医药袋。这是在参加这次招致恶运的猛犸狩猎前伊扎特地为她做的,也被投入冒烟的火焰中去。
&ldo;不。克莱伯,不。不要把我的医药袋烧掉。&rdo;
她请求。可是晚了,它早已被烧成灰烬。
艾拉不能再呆下去了。她盲目地奔向山坡,进入树林中,对她痛心的遭遇和孑然一身啜泣不休。她不知道往哪里走,也不关心到何处去。一路上,伸出的树枝挡住她的路,但是她迳直闯过去,在她的手臂和大腿上划出许多伤口。她涉过寒冷的冰水,并不注意她的脚浸泡在冷水里,感到麻木,直到她在木段上绊了一跌,摔倒在地上。她躺在寒冷的湿土上,盼望死亡赶快来到,好解除她的忧患和痛苦。她一无所有。没有家庭,没有部落,没有理由活下去。她已死了。他们都说她已死了。
女孩正在接近达到她要求的愿望。她将失去她个人世界的一切忧患和恐惧。她自从猎猛犸回来后,已两天多没有吃喝。她没有穿温暖的披身,她的脚冷得发痛。她衰弱而且脱水。但是,在她的身体内部蕴藏着比死亡的愿望更强大的因素,正是这同一因素过去曾促使她,一个5岁的女孩,在地震大灾难中失去母爱、家庭和安全的条件下顽强地活下去。一种执拗的求生存愿望,一种不屈不挠的延续生命的本能不会使她放弃生活,只要她仍在唿吸,她的生命仍将持续下去。
她停留一f使她得到休息,感到刮破的伤口在流血。她寒冷得发抖。于是她坐了起来。她的脸上沾上湿的树叶。她舐舐嘴唇,她的舌头碰到水分,觉得口渴难忍。她回想不起在她的生活中有没有遇到过同样口渴的时候。附近的流水声把她带到水边。她低下头去长时间尽情地咕嘟咕嘟把水喝个够,感到满足,继续前进,但她因寒冷发抖得厉害以致牙齿打战。她两脚冰冷、疼痛以致步履艰难。她感到头昏眼花和惊惶失措。她的活动使她身体稍暖一点,对她正在降低的体温产生点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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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知道现在走到什么地方,她思想中没有目的地,但是她的脚却使她循着一条她走过多遍的路走去,这条路径因多次重复铭刻在她脑海里。时间对她毫无意义,她不知道走了多少时间。她沿着陡峭山壁向上攀登,越过多雾的瀑布,来到她意识中熟悉的地方。她走出稀疏针叶树与低矮白桦和柳的混交林后,发现自己到了高山上与外隔绝的草地上。
她想不起来自从上次来到此地后已有多长时间没来了。她自从开始打猎以来,除了练习两颗石子弹石技术以外,很少来到这里。这是她练习的地方,而不是打猎的地方。那一次的整个夏天里,她是不是都在这儿?她有点想不大起来。她推开浓密交叉而已落叶的灌木树枝,进入她的小山洞内。
山洞似乎比她想像的要小得多。&ldo;里面有一块旧的睡觉用毛皮,&rdo;
她自言自语说,她回想起很久以前她把它带上来的情景。有几只地松鼠在毛皮里作窝,但当她将它带到洞外并抖开时,发现并没有损坏太严重‐‐因时间长了,有点发硬,但洞内干燥所以保存良好。她拿来围在身上,感谢它给她带来温暖。她又进入洞内。
这里有一块皮革。这是一件旧斗篷,她曾带到山洞来,塞以干草,准备作为一个坐垫。她想,我不知道那把石刀是否仍在这里。木架已经坍塌。但有的话,应在这里附近。这就是。艾拉从土中扒出燧石刀片,把土刷掉,开始割开旧的皮革斗篷。她脱去潮湿的脚盖,将斗篷割出的圆形皮块的周沿开几个小孔,用皮带穿过,作为干燥的脚盖,包住她的双脚,并在脚盖内塞以从斗篷下取出的保温蒿草。她把湿的脚盖晾开,使其干燥,然后开始取出其他储藏品。
她想,我需要火。干草可作为良好的引火物。她把干草铲在一起,堆在石壁旁边。木架是干燥的,我可把它削为薄片,用于点火,并用它作为钻木取火的底盘。我需要一根术棒对着底盘旋转。这是我的桦皮饮水杯。我也可用它点火。不,我要将它留下,仍用于盛水。她想,筐给小动物咬坏了。看看筐的内部。这是什么?我的旧弹石带!我不知道它会留在这儿,我正想另外做一个!她拿起弹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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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这太小了,还被鼠类咬过。我需要再做一个新的。她停止下来,看着她手里拿的一长条皮革。
我已被诅咒。就因为这根弹石带,才使我受到诅咒。我已死去。我怎么能想到火和弹石带呢?我已死。但是我自己没有感到死‐‐我只感到冷和饿。一个死人能感觉到冷和饿吗?死的感觉是怎么样的?是不是我的灵魂已在另一世界?我甚至不知道我的灵魂是怎样的东西,我从来没有见到过一个灵魂。克莱伯说没有人能见到灵魂,只有他能与灵魂谈话,但是为什么克莱伯又看不见我?为什么任何人都看不见我?我必然是已经死了。然而为什么我想到火和弹石带?因为我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