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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浪子笛音(第2页)

姜夙愿点点头道;“在下年青时也曾经有很多师兄弟妹伙伴,大家成天在一起练功玩耍,很开心痛快,可这十年来,出孤独的漂泊外,内心就只有仇恨,没有朋友,今天一见到公子,就情投意合,说不出的喜悦……其实在下是留恋世间,还我青春本色,因为这几天内在下要办一件棘手的事,此去凶多吉少,迷留之际,还能与公子这样的人物结交畅谈,不枉此生一游,在下就说一段往事给公子听——”

说到此,姜夙愿抬头遥望中天弦月,思绪追涌,继续道;“很年幼的时候,在下就投在洛阳城北的天威门里,那时天威门没有现在这样庞大盛名,先师‘飘香剑客’丁如故收录我后,对我特别关注,我有五个师兄和一个师妹,师妹丁香是先师的独苗千金,先师只有一个女儿,疼爱得如掌上明珠,我与师妹俩小无猜,青梅竹马,随着年龄的长大,我俩人在师门里出入成双成对,已经被师门里面公认为天造地设一对,先师似乎也默认,待我十五岁那年出列洛阳英雄大会打擂时,打得很出色,先师对我更加另眼看待,赐给我他老人家珍藏的‘飘香匕首’,准我在江湖上号称‘飘香玉郎’,从此后,不管走到那里,或是师门中来什么客人,先师总把我带在身边,暗地里我与师妹双双盟山海誓,今生今世相亲相爱到永远……”

姜夙愿顿一顿话锋,星目闪烁出迫人的光芒,腮帮不住地颤抖,神情恍惚激动,沉浸在不堪回首的往昔记忆里,声音减低,略带嘶沙继续道;“可自从十年前少林寺圆通大师推荐,先师又收了第七个弟子‘金彪太岁’公孙少杰,他是圆通大师的记名弟子,自他进了师门后,就处处与我暗中较劲,那家伙城府深沉,诡谲奸诈,事后细想,他本身就负有一身极高的武功,又得圆通大师指点,真实功夫已经超过先师,他只不过巧妙地揉合运用在我师门的飘香剑路上,之后,他武功强过我,不知用什么手段骗得先师与师妹信任,先师渐渐偏心器重他,他也代替了我在先师身前的位置,连师妹也无故与我断绝情义,移情于他,我当时突遭失恋,痛不欲生,心情苦闷消沉,只有借酒消愁,终日昏昏沉沉的,可是有一天,我回到自已房间里,在书桌上发现了师妹的字笺,约我午后去柳林河畔相见,那是以前我俩人常常幽会的地方,我以为师妹已经回心转意,惊喜激动地如约而去,结果到那里掀开柳树树枝看时,却见师妹独自一个人在河里沐浴,正当我不知所措时,背后一声大吼,却是公孙少杰与我另外俩个师兄在柳树林边发现被点了穴道的师妹使女,随后就发现我,他们不容我申辩,认定是我谋图不轨,将我五花大绑抻到先师那里,先师问我有何话说,我说是接到师妹的字笺才去柳林河畔的,先师要我拿出字笺,我说还在我房间书桌上,先师与师兄们就押着我一同前去我房间,可到了我房间里面,书桌上哪里有什么字笺?先师大怒,骂我品行邪恶,还要毁掉师妹清誉,当时就折断我长剑,要废我武功,逐出师门,多亏我五师哥死死为我申辩,才能够暂时留在师门里以观后效,但是一生里决不准我再使用剑。”

南秀描凤公子毕竟年青气盛,耳闻浪子兄台遭受不白之冤,心中甚感不平,愤愤地道;“必是那奸邪小人趁你痛苦消沉之时,算准你心态,布下圈套,陷你于不义,如此卑鄙小人,应该将他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

姜夙愿听后,鼻孔‘哼’一声,继续道;“这还不算什么,之后发生的事情更使我无地自容,死不瞑目。”

剑南虹忍不住问道;“以学生揣度,那小人如此处心蓄谋,横刀夺爱,莫非是想夺取门主之位?因为令先师只有一个千金女儿,得到他女儿,自然就能继承门主之位,按说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姜夙愿星目聚增寒气,摇摇头道;“公孙少杰是个狠毒的角色人物,继承门主位置哪能满足他的野心欲望,上件事情发生后,隔了一段时期,在下在师门里已经抬不起头,众人都看不起我,我也被停止练功,只在后院厨房里做些杂活,记得有一天,天将傍晚擦黑时,天空隐隐响起雷呜声,公孙少杰忽然找到我,对我说他与师妹的事情很对不起我,但感情的事情是靠缘份的,他也不想这样,我可以恨他,但他不想我师徒俩人搞得这样,他预备了几样酒菜,要我亲自端去向先师好好赔罪,我照他的话做,端着酒菜就向‘香泽阁’里送去,先师正独自一人在阁里破析残棋棋局,我将酒菜放在桌上,替先师斟满酒,本想说一些赔罪自责的话,可是先师似乎不想见我,挥挥手示意我出去,我不敢违背先师之命,就悄悄离开‘香泽阁’,远远躲在假石山旁边看着窗里的先师身影,先师似乎也很烦恼,大口大口喝酒,那神情方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岁,我心情极为难过,这时,天已经黑尽,而且飘飘洒洒下起了小雨,我模糊恍然回到自已房间里,蒙头就睡,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被一阵打斗声和喊叫声惊醒,好象有什么人来夜袭天威门,我立即奔出房间,此时打斗声已经隐隐消失,黑夜中尽是风雨声,偶尔夹杂轻雷声,我挂念先师安危,直奔‘香泽阁’,房间里灯光明亮,先师仰靠在太师椅上,胸前鲜血淋淋,已经死去,但神态坦然,毫无反抗迹象,我再上前察看先师胸前的伤处,见插着一把精致的匕首,这一看之下,顿时感觉如九雷轰顶,浑身剧烈颤抖,因为这把匕首正是先师赐与我的‘飘香匕首’,平日我总是贴身而藏,从不离身,这段日子里,心神恍惚,魂不守舍,竟然不知怎么丢掉的,正当我惊骇得不知所措时,门外涌进一群人,这首正是公孙少杰和我几个师兄,他们一见这情境,又认得匕首,当下就认定是我失去师妹,怀恨在心,勾结外匪袭击天威门,先前送酒菜给先师时暗下蒙汗迷药,趁乱再向先师痛下杀手,众人如疯了似的一片剑光向我发难,我赤手空拳,身中数伤,犹若血人一般,但我心中有一腔冤屈,凭借这一腔冤屈,我要闯开一条血路冲出去,猛然间,公孙少杰一声大吼;‘畜牲!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勾结外匪,弑师灭门,如此大逆不道,定当锤尸万段!’不由我开口,他运剑如风,连施杀手向我袭来,我当时武功不济他,几个回合,就被他洞穿肩胛,挑翻在地,他正要一剑剌死我,师妹不知从什么时候进来了,她阻止住了公孙少杰,强行放走了我……”

“如此说来,你师妹对你还算有一番情义,后来怎样,又怎么会落成现在这副模样?”剑南虹感慨说道,心中在想,难怪他的笛声那么凄凉缠绵,催人泪下,那可是用感情吹奏出来的。

姜夙愿停顿一会儿,表情异常激动,由此可以想象那一夜他的经历是何等的凶险,他又继续道;“这一切都是公孙少杰利用我当时心境痛苦,神情恍惚所布下的一个圈套,他如愿理所当然谋取了门主位置,又嫁祸给我??????记得当时我身负重伤,含冤受屈,血人似的独自一人跌跌倒倒行走在风雨交加的黑夜里,我当时遭受如此沉重的奇冤打击,心中万念俱灰,头脑空荡荡的,毫无目的走进一间破庙里面,破庙里面有一个老人在墙角生起一堆旺火,抱起一坛酒在独饮,我上前摸出身上所有的纹银扔给老人,就抢过他的酒坛大口大口地猛喝,老人跳起来嚷道;‘都说我老醉鬼嗜酒如命,你小子竟然比老匹夫更厉害,竟然流着鲜血而不顾,却先尝酒,情愿喝进去白的,流出来红的。’后来我醉了,待我醒来时已经是三天后了,我的伤口已经给老人包扎好了,老人已经不见,不久,老人又提着酒坛归回破庙,就将酒坛递给我,哈哈大笑道;‘酒是愈合一切的好东西,老夫也总算找到知音了。’这位老人乃前世奇侠‘海南醉翁’,自号‘大醉鬼’,从此以后,他老人家就带着我飘泊浪迹天涯,授我武功,并也遵从我先师生前对我的处罚,不允许我一生再用剑,就将剑路化在铜笛上,另授我一手暗器功夫,十年来走遍天涯海角,但时时都在想着有一天能够洗刷冤屈,惩罚凶元,为先师报仇,嗨,今日总算归来,先师在天之灵必能保祐我手刃真凶,伸张天理。”

剑南虹被这一段充满辛酸血泪的经历深深感动,全身血液沸腾,对眼前命运大起大落的浪子肃然起敬,不禁对他关心问道;“兄台此次归来报仇洗冤,以你现有的功夫对付那奸邪小人,能否有胜算把握?”

姜夙愿惨笑着回答道;“剑公子看来不熟悉洛阳城,那公孙少杰这几年经营天威门,不但门庭扩大,人数增多,而且已经是号称中州第一门,他本人的武功突飞猛进,力挫各路英雄,也已经号称中州第一剑,这几天正在广邀天下英雄,筹备着做河南中州的武林盟主,你想想在下这点拙技能与他相比吗?”

“你明明知道武功不济他,还是要去报仇,你也可以约上好朋友助你一臂之力。”剑南虹提醒他道。

姜夙愿摇摇头道;“在下这十年来除却‘海南醉翁’外,都是孤独地飘泊,没有朋友。”

剑南虹忽然感觉到这位浪子不但身世十分可怜,而且相当寂寞孤独,很难想象一个人没有朋友,又是如何打发日子,他不由感慨地叹口气,又问道;“你武功又不如他,又是一个人前去,难道不明白这样前去会白白地丧身吗?”

姜夙愿提起酒坛,猛饮一大口酒,酒浆顺着他嘴角流淌,溅湿了他胸前的衣襟,他的样子很豪纵,但有些悲壮,他放下酒坛,用衣袖擦擦嘴唇,一字一句地回答道;“大丈夫置生死于度外,此次前去纵是粉身碎骨,只要能在天下英雄面前揭露公孙少杰的邪恶伪装,提醒江湖人士注意,大家对盟主的选择定会更加谨慎,此愿足矣。”

“事过境迁,那奸邪小人诡计多端,百密而无一疏,兄台无凭无据,教天下英雄如何相信?”

姜夙愿闻听此言,目光不由黯淡下来,重重叹息一声道;“公子说得不错,但是那家伙登上盟主之位后,在中州更是一手遮天了,江湖只怕永无宁日?”

一阵短暂的沉默,剑南虹内心有一阵冲动在暗涌,他忽然道;“其实兄台只身孤胆前去,这就是最好的证据,那奸邪小人毕竟做贼心虚,正所谓邪不胜正——”

姜夙愿顿时感觉眼前一亮,久久凝视着年青的白衣公子,眼神好象似说‘英雄所见略同,知已灵犀相通。’

剑南虹也迎着他的目光,响亮说道;“大路不平旁人铲,江湖人管江湖事,兄台如果不嫌弃,学生就与你一同前去天威门,择机挫败那奸邪小人,为无辜的令先师报仇,也为兄台洗清冤屈。”

姜夙愿赶紧摇手阻止道;“不成,你我虽然一见如故,肝胆相照,但毕竟萍水相逢,而且现在的天威门已成气候,背后又有少林寺作后盾,在下不想连累公子。”

剑南虹剑眉轩动,凤目熠熠生辉,坚定地道;“学生奉师令下山平静江湖,既然遇到如此的冤案,岂能袖手旁观?只是待这件事情了结后,望兄台也能助我一臂之力,你我二人联手查一查江湖上突然崛起的一个邪恶教派‘天魔神秘宫’,到时候再凭借正义力量消灭它。”

姜夙愿见南秀公子说得如此坚定,沉吟一阵,猛然叫道;“好,难得公子一片侠义情怀,在下孤伶伶一人,只有这件事情耿耿在怀,如真能够雪洗师仇,保住先师遗脉天威门,今后不论赴汤蹈火,在下都跟随公子闯荡天下。”

剑南虹见浪子已经答应自已的要求,不免露出笑容,伸手抓直起酒坛,也猛饮一大口酒,用衣袖擦擦嘴唇,然后道;“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下,兄台随时去天威门时就叫学生一声,只是兄台遨游天下,见多识广,知不知道天魔神秘宫的一些行藏?”

姜夙愿略略思索一会儿,回答道;“选择中州武林盟主的日子就在这几天,三山五岳的各路风云人物已经汇集不少,在下想还等几天再去,到时一定叫上公子,天魔神秘宫是近十年来突然崛起的一个黑道门派,它门规森严,号令明确,门属个个骁勇精悍,谁与它结仇,它就如骨附蚁,誓必穷追赶杀,斩草除根,手段凶残暴戾,江湖上一直谈其变色,闻风丧胆,宫主号称‘乾坤神秘人’,传说他武功已达出神入化之峰颠,江湖上没有一个人见着了他的庐山真容而能够侥幸活下来,魔宫的渊源一直是个谜。”

剑南虹接口又问道;“听说数年前,少林寺发出武林铁佛令,邀集正义名门组成武林铁盟,准备彻底摧毁魔宫,可是魔宫在江湖上一下子消失得无影无踪,铁盟游刃数省也难寻得它的任何踪迹,铁盟疲惫不堪,只得解散各回师门,就在他们分散各自回师门途中,魔宫突然现身发难,以逸待劳,分扬毒手,至使少林,武当等名门正派遭受巨大损失。”

姜夙愿点点头道;“不错,魔宫的那次闪电般突袭伤尽正义精萃,但之后它又突然消失得无影无踪,正义名门义愤填膺,但是寻不着魔宫踪迹又无可奈何,但是这几年魔宫一直销声匿迹,没有什么动静。”

俩人畅谈不倦,不知不觉天已经透亮,东方露出鱼肚白,姜夙愿以手托腮,痴痴地望着海棠花,神思似乎游于物外,不时口中喃喃自语道;“十年了,不知她现在有什么变化,也许她现在真的很幸福……”

“她当初无情地抛弃你,可十年来你一直没有忘记她?”见浪子迷茫的神态,剑南虹忍不住问道。

“忘记,”姜夙愿腮帮嘴角轻轻颤抖,表情已经出现痛苦模样,声音也含糊不清地梦呓般地道;“忘记,不管她对我多么无情,不管她对我多么残酷,我还是一样爱她,而且这一生只爱她一人。”

“兄台——”剑南虹指端敲着石桌面道;“学生知道,她当初很爱你,她父亲又是你的授业恩师,对你有再生之恩,但是你应该清楚,那是过去,她现在带给你的是凄凉,痛苦和耻辱。”

“不,那是你没有真正去爱上一个人,当你深深爱上一个人后,你就会明白……”

剑南虹手臂在空中划了一圈,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来,他忽然发现这位浪子那么单薄,憔悴,已经令人生怜,以他的容貌身姿本来应该正显风华正茂的潇洒,然而他却为了一个女人飘泊浪迹,饱历坎坷,忍受深深的伤心耻辱,变得象今天这样落魄邋遢,一个男人为了一个女人落得象这样的结局,他还忍心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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