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琪歪着脑袋凝视他:&ldo;我哪有磨人?我从来没给你惹过大祸。?&rdo;虞师爷微微一笑,在心里说:&ldo;你当我是怕你给我惹祸吗?&rdo;虞师爷不再多说了。他同意和唐安琪前去天津消遣,并且很想抱着对方睡一觉。可是唐安琪没有主动发出邀请,所以他也就是想想而已。他状似无意的把手伸进被窝,摸摸唐安琪的手,摸摸唐安琪的脚,最后发问:&ldo;屋子里是不是有些冷?&rdo;唐安琪看着他点点头。他也点点头:&ldo;手脚都这么凉,明天换上大炉子。&rdo;到了新年前夕,就在唐安琪筹办礼物,预备和虞师爷同去天津拜访侯司令时,何复兴忽然来了。何复兴刚从天津回来,在长安县下了火车,随行的自然也有戴黎民。唐安琪请他吃了一顿丰盛午饭,席上何复兴非常难得的多说了两句话,可惜全是牢骚,似乎是这回在天津受到了舆论的抨击。&ldo;还不是指桑骂槐,不敢批评家舅,便要对我暗箭齐发。&rdo;他铁青着一张面孔,一盅接一盅的仰头灌酒:&ldo;妈了个&tis;的,说我是军阀‐‐就凭我那点人马,那点地盘,哪有我这样惨的军阀?还说我不革命‐‐&rdo;他自己揪着军装衣领给唐安琪看:&ldo;前三年刚置办的军服军旗军徽,本来都是崭新的,结果为了表示革命,上下全被我换成了青天白日的招牌,糟了我好几万块钱。这要是还不算革命,那得怎么着才算革命?难道还得再扔几万才行吗?&rdo;说到这里,他生了气,呼哧呼哧的喘,越喘越厉害。唐安琪起初还要安慰他几句,哪知他很快便从椅子上溜了下去,脸也红了,眼也瞪了,两只手垂下抬不起来。唐安琪吓坏了,连忙喊人,戴黎民就从门外施施然的走了进来。何复兴倒在桌子下面,显然是谁也不认,只要戴黎民。当着唐安琪的面,戴黎民有点不大愿意伺候他,可是不伺候还不行。平心而论,何复兴对他真不赖,要钱给钱,要权给权;所以他不大耐烦的暗叹一声,还是弯腰把何复兴揪了出来。命令旁人把何复兴抬了出去,他非常尴尬的对着唐安琪解释:&ldo;我们旅座在天津让一群学生当面骂了,一直憋气,差点气的抽疯。所以你别害怕,他没事的。&rdo;唐安琪就看不上戴黎民给人当奴才,所以这时也没给他好脸色:&ldo;别废话,你走吧!&rdo;戴黎民自己也感觉到了丢人‐‐摊上这么一位现眼的主子,主子又像没娘孩子一样依赖着他。他现在如果一定要去当个团长,何复兴也能答应,不过当真扔下何复兴带兵去,何复兴肯定不高兴,他也有那么一丁点不忍心。他无话可说,决定真走。唐安琪皱着眉头看他背影,就觉着戴黎民一副怂样,受个大烟鬼的支使,没出息!戴黎民没回头,可是后背上有了灼热感觉,知道那是唐安琪在盯着自己。这差事真不能再干下去了,他想,再干下去,自己和安琪便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了。可这话该怎么说呢?不能惹恼何复兴,何复兴一旦起了疑心,也许会下狠手。戴黎民奉了他的命令,曾经在队伍中进行过几次&ldo;清洗&rdo;。大烟鬼是不足以服众的,所以剪除异己的清洗,常常就是一种较为隐蔽的屠杀。&ldo;怎办呢?&rdo;戴黎民苦思冥想,想不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来。双双进城唐安琪一想到戴黎民在何复兴那里是个马弁狗腿子,就觉得很看不起他,不想和他好下去了。对于戴黎民,他起初当然是烦的要死,因为对方把他扣在山里,不得回家;然而自从得知自己无家可归之后,他走投无路,倒也死心塌地的渐渐安稳下来。戴黎民总是逗他哄他捧他,两人打打闹闹的其实也挺有个意思,只是不能上炕。炕上那事太遭罪了,他的嫩屁股实在是受不了。他愿意和戴黎民吵吵骂骂,正如他愿意嘲讽孙宝山的歪嘴。没什么恶意,全是图个乐子。他活了二十来年,从来没有斯文安静过,从小就爱撩闲逗趣,末了打人一顿,或者被人打一顿,他嬉皮笑脸的,也不在乎。戴黎民走就走,他一点不想。忙忙碌碌的收拾行装,他要和虞师爷去天津了。孙宝山来了虞宅,没想到这次出门还是没有自己的份儿,当场气的板起面孔,显得英武了许多。唐安琪见了,忍不住笑问:&ldo;宝山,你怎么像小孩儿似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