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山丢掉军刺,哀嚎着投降。
谢煊放了他,将他从地上拉起来:&ldo;没事吧?&rdo;
陈青山捂着胸口摇头,龇牙咧嘴道:&ldo;三少,我这是一辈子要做你手下败将了?&rdo;
谢煊轻笑一声,抬头朝一旁个个呈震惊状的士兵道:&ldo;看清没有?只有训练时像陈副官这样无所畏惧,在上了战场面对敌人时,才能应付自如。你们卸了刺刀,继续练。&rdo;
谢煊丢了手中的刺刀退出来。陈青山顺过了气,看了眼他手臂被自己划破的地方,道:&ldo;三少,你手臂好像弄流血了。&rdo;
谢煊不着痕迹看了眼,不甚在意道:&ldo;无妨。&rdo;又遥遥看了眼对面的采薇,说,&ldo;你去给三少奶奶送点水去。&rdo;
陈青山笑嘻嘻道:&ldo;我这就去。&rdo;
&ldo;三少奶奶,三少让我给你们送水来了。&rdo;陈副官端着放了两杯茶水的木托盘,穿过校场,来到采薇跟前。
采薇刚刚看着两人拿刺刀跟搏命似的对战,这会儿都还有点心有余悸,看到他过来,拿起茶杯喝了口水,问:&ldo;你们平时训练都这么真刀真枪吗?&rdo;
陈青山道:&ldo;那是当然,训练若是闹着玩儿,到真上了战场怎么办?&rdo;
四喜笑道:&ldo;陈副官你胆子好大,竟然敢拿刀刺姑爷。&rdo;
陈青山笑说:&ldo;我要是假模假样,三少回头就得狠狠罚我。&rdo;
采薇抬头看了看谢煊这位年轻的副官,随口问道:&ldo;你的身手很好啊,跟了三少多久了?&rdo;
陈青山笑眯眯道:&ldo;我十几岁就认识三少了,我老爹是个赌鬼,家里穷,小时候也不懂事,天天在外胡作非为,说白了就是个二混子。那年我娘重病,家里没钱请大夫,正愁着时,遇到三少来咱们南城玩儿,我见他穿得是绫罗绸缎,想必是富家少爷,就叫兄弟们去打劫他,两帮人狠狠干了一架。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他知道我的事,给了我救命钱,我要认他做大哥,他不干,但是带着我一起去了天津的讲武堂。不过后来他出了事,被谢司令送去德国避风头,前几年回来,我才正式跟着他。&rdo;
采薇好奇道:&ldo;出了事?出了什么事?&rdo;
陈青山看着她愣了下,反应过来自己说秃噜了嘴,赶紧笑嘻嘻道:&ldo;就是年轻气盛,把人打伤了,对方也是不得了的人物。谢司令怕他出事,就送去了德校。&rdo;
采薇想起谢家三少那些流言,笑道:&ldo;是因为和前清小王爷抢女人,开枪把人打伤了吗?&rdo;
陈青山干干笑了两声:&ldo;少奶奶,你别听外面的那些传言,年少轻狂的时候,哪能不做几件冲动事。我少时还打家劫舍过呢!&rdo;
采薇抿唇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几人正说着,谢煊走了过来,问:&ldo;聊什么呢?&rdo;
采薇笑眯眯道:&ldo;聊你以前在北京城开枪打伤小王爷的往事呢!&rdo;
谢煊凉凉朝陈青山瞥去,对方摸摸鼻子道:&ldo;三少,我去看着那些家伙了,免得他们偷懒。&rdo;
等人走后,谢煊淡声问:&ldo;看一群当兵的训练,是不是没意思?&rdo;
采薇道:&ldo;挺有意思的。&rdo;
谢煊抬手看了下腕表:&ldo;还有半小时就结束,咱们一起去吃饭。&rdo;
采薇点头:&ldo;嗯,我等你。&rdo;说着,目光落在他手臂上,眉头微蹙道,&ldo;你受伤了?&rdo;
谢煊看了眼手臂:&ldo;哦,刚刚和青山练的时候,划破了点皮。&rdo;
采薇从石凳上起身,凑上前伸手扒开划破的军装,看到里面正渗着血:&ldo;都流血了,得赶紧擦药。&rdo;
谢煊不以为意道:&ldo;训练的时候,难免受点小伤,要是一点小伤就马上擦药,这训练肯定会被耽搁,没事的,待会儿回去处理就行。&rdo;
采薇看着那伤口还在隐隐冒血,从袖子里掏出手绢:&ldo;不管怎样,先绑着止止血。&rdo;
说罢,拿起白色手绢,走上前小心翼翼在他手臂上缠了一拳,认真打了个活结。
她比他矮了一个头,从谢煊的角度看去,正好看见她隐隐跳动的眼睫,树影斑驳下,像是一对忽闪的蝴蝶翅膀,挠在了人的心上。
&ldo;好了!&rdo;虽然不知道有没有用,但聊胜于无,采薇对自己的杰作颇为满意。
谢煊看着缠在自己手上的那白色手帕,还打了个秀气的结。轻笑着摇摇头,抬头看向她道:&ldo;多谢了,谢太太。&rdo;
采薇对上他那双似笑非笑的戏谑目光,被他这调侃般的称呼弄得心里一震,板着脸退回到石凳。
陈青山看到英俊勇猛的长官,手臂绑着一个打着蝴蝶结的手帕,走过来时,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军营里谁不知道谢家三公子,虽然是个正儿八经的大少爷,但却是最吃得苦的一个,别说流这么点血,就是中了枪,也绝不吭一声。有一回他出任务,腿上不慎受了伤,大夫给他绑了纱布,因为影响他的行动和英明神武的形象,不过两日就被他拆了。现下这点小伤,放在平时他管都不会管,没想到竟然让任由三少奶奶给他绑了根手绢。
而且是当着整个校场的士兵,绑着这么根打着蝴蝶结的手绢。
英雄难过美人关,古人诚不我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