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这种仇恨,成年后更为加剧,再加上双方的别有用心的心腹巧妙的挑唆,更爆发为先是孩子气,渐渐成为认真的互不相让的竞争;于是戏院、马戏团和朝臣全都划分成了两派,各都凭着对各自头目的希望和恐惧行事。
谨慎的皇帝,通过各种苦口婆心的劝告,并晓之以利害,力图消除那日益增长的仇恨。两儿子之间令人不快的不和给他的一切生活前景蒙上了阴影,威胁着要推翻他费尽心机、用无数人的血浇铸起来、并一直使用一切力量和财富保卫着的皇座了。他以不偏不倚的态度对待他们俩,任何赏赐都绝对一视同仁,对两人都同时加以奥古斯都的称号,都赐给受人尊敬的安东尼的名号;以致使得罗马世界第一次出现了三皇并立的局面。然而,甚至这种对等看待的作法也只不过是在他们的斗争中火上加油,凶猛的卡拉卡拉一味强调自己的长子权,较为温和一些的格塔则尽力争取人民和士兵的好感。完全绝望的页面父亲塞维鲁在无可奈何中预言说,他的弱小的儿子必将牺牲在较强的儿子的屠刀之下;而他,转过来,也必将因为自己的罪恶行径招致自身毁灭。
在这种情况下,有情报说在不列颠已爆发战争,并说北部的野蛮人已向一个边区省发动进攻了,这时塞维鲁倒感到十分高兴。虽然他的部将们的警惕完全足以逐出远来之敌,他却决心要抓住这个光明正大的借口让他的两个儿子从只能堕其心志、纵其情欲的罗马的奢侈生活中摆脱出来;让他们趁着还年轻去体验一下艰苦的战争生活和治理工作。尽管他年事已高(这时他已是60多岁了),再加上痛风病,不得不让人用担架抬着,他仍然在他的两个儿子、满朝文武和一支强大军队的陪同下,亲身来到了那个遥远的小岛。他立即越过哈德良和安东尼土垒,带着一举完成长期未完成的彻底征服不列颠的打算,进入了敌人的国土。他一直深入到该岛的北部边缘地区,但却始终未曾遇见一个敌人。隐蔽着的喀里多尼亚的伏兵紧跟在他的部队的后方和两侧却一直未被发现,他们不顾气候严寒和冬天的严酷条件,越过苏格兰的丘陵和沼泽地带,据说使罗马人共牺牲了不下五万余人。在强大的一再的攻击之下,喀里多尼亚屈服了,交出了他们的部分武器和大片土地。但是他们的外表的归顺所维持的时间实际比可怕的战斗进行的时间还短。等到罗马军团一撤退,他们便又恢复了自行其是的敌对状态。他们的这种时刻兴风作浪的态度激怒了塞维鲁,他又向喀里多尼亚派去一支军队,还让他们带着他的最不留情的命令。不是去征服,而是要彻底消灭掉所有那里的土著人。只是由于他们的这个恶劣的敌人的死亡才使得他们幸免于难了。
既没有出现什么重大事件,也没有产生什么重要结果的喀里多尼亚之战没有任何引人注目之处;但是,据人们猜测,塞维鲁的这次侵略行动是和不列颠历史或不列颠传说中的最光辉的时代联系在一起的,而这确也有相当的1可能性。由于最近一本书的出版而使其名声(包括他手下的众英雄和诗人的名声)得以在我们的语言中重新复活的芬戈尔,据说就在那个令人难忘的时刻,曾指挥喀里多尼亚人的军队避开塞维鲁的主力,而在卡戎河边取得了一次决定性的胜利,并使得世界之王的儿子卡拉库尔从他的部队中逃出,沿着他曾得意一时的战线逃跑了。有关苏格兰高地的这类传说,至今仍有一片片疑云缭绕;而且现代批评家的认真研究也还未足以完全拨开那些疑云;但是,如果我们真能相信那一令人开心的假说,认为芬戈尔确有其人而且奥西恩确有诗集传世,那互相竞争的不同民族之间的实际情况和处世态度的强烈对比必会使得一些惯于哲学思维的头脑感到极大乐趣。这种对比是绝不会有利于较为文明的人民的,关于这一点,我们只要看一看塞维鲁的不顾一切的复仇心情和芬戈尔的慷慨大度;卡拉卡拉的怯懦、毫无人性的残暴和奥西恩的勇敢、善良和高雅的天才;看看那个被雇来的头目,他出于恐惧或自身利害的动机,也和那些听到莫尔文国王的声音便会吓得拿起武器的生来自由的战士们一样,在皇家的旗帜之下尽心服役;简单一句话,只要我们想一想那未受教诲的喀里多尼亚人,随着年岁的增长便会同时更具有了热情的自然的美德,而堕落的罗马人却日益陷入为争夺财富和奴役他人的无耻的罪恶中去,便完全够了。
1当指詹姆斯&iddot;麦克弗森(1763‐94)冒称所译(实自作)奥西恩诗集一书。奥西恩为传说中的3世纪盖尔诗人和英雄。此事当时曾引起极大轰动。‐‐译者页面卡拉卡拉和格塔塞维鲁的日益恶化的健康情况和他最后的一次疾病更加激发了卡拉卡拉灵魂深处的野心和罪恶念头。他已感到迫不及待,而且对分得一部分帝国的局面也觉难以容忍,于是,他不止一次企图进一步缩短他父亲已所剩无多的残年,并试图(但并未成功)在军队中挑起一次兵变。老皇帝本来就曾多次批评马尔库斯的十分无理的宽容态度;他本来只需采取一个公正的果断措施便完全可以使罗马免受他的混帐儿子的暴政之苦。完全处在同样的情况之中,他体会到法官的严厉,如何会随时被父亲的柔情所冲淡。他磨破嘴皮,他发出各种威胁,但就是不能实际惩罚;他这最后的也是仅有的一次宽容态度,对罗马造成的危害更甚于他的一长串的残暴行为。头脑的昏乱更刺激了他肉体的痛苦;他因为不能速死而烦躁,他的烦躁也便加速了他的死亡。他于65岁、光荣而卓有成效地在位第18年时死于约克。临死时他还在劝说他的两个儿子同心协力,并让他的两个儿子都到部队中去工作。他的有益的规劝始终也并未打动这两个冒失的青年的心,或甚至他们根本也不曾理会;只是更为恭顺的军队,不曾忘怀他们对死去的主子的效忠宣誓和他固有的权威,拒绝卡拉卡拉的请求,同时宣称他们两弟兄都是罗马皇帝。两位新皇帝立即不声不响离开喀里多尼亚,回到了首都,为他父亲举行了祀神似的殡仪盛典,同时在欢呼声中被元老院、人民和各省奉为两个合法的皇帝。哥哥的地位似乎比弟弟略高;但事实上,他们俩平等地、各自独立地管理着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