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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第1页）

王立金发现自己坐在棺材里，一时无语，似乎已经久远的记忆慢慢涌入脑海。

&ldo;金子哥……&rdo;陈家祥唤了一声。

王立金身子一颤，那晚大雪夜里独自一人躺在雪中等死时的痛苦、冰冷和绝望将他整个人裹住，他看向陈家祥，目光带着透彻人心的寒意。

陈家祥脚下一软，又要跌下去，陈强一把扶住他，嫌恶道：&ldo;看你这怂样，还不快回去换衣服。妈，我去找人帮忙。&rdo;

陈强不敢看王立金，只冲高兰芳看了一眼就匆匆拉着陈家祥离去。

宋桂菊缓过劲来，脸上挤出笑来道：&ldo;金子能活过来，这是好事，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张姐你可以放心了。&rdo;

众人散后，热闹了一天一夜的王家总算得以清静。堂屋里还有些散落的纸花和桌椅没有收拾，但张文美顾不得，只坐在床边紧紧拉住王立金的手，生怕一放松儿子就要再次离自己而去。

医生包扎过伤口，开过了药，王立金的脑子此时才彻底清醒，在劝慰了母亲一番之后，忽地一个激灵，问：&ldo;我的包呢?&rdo;

听儿子语气焦急，张文美忙道：&ldo;在我屋放着呢，我去给你拿。&rdo;

说完摸索着出去了，不一会儿便吃力地拖着一个大包进来。

王立金把包拽上、床，将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儿都拿出来，在看到包底那块被撕破的帆布时，心顿时一凉。

张文美看不见儿子的神情，只是轻轻抚摸他的头，道：&ldo;好好的，怎么会摔了，要是你就这么去了……&rdo;

&ldo;摔了?&rdo;王立金抓住母亲的手，道：&ldo;谁告诉您我是摔倒了?&rdo;

&ldo;宋桂菊说的呀。&rdo;张文美有点愣，&ldo;怎么了?&rdo;

心中一股怒火直冲而上，将到喉头时被王立金生生咽下去，道：&ldo;没怎么，雪天路滑，包袱重，又没看见石头。&rdo;

王立金身子发抖，张文美只当他冷，忙把他按进被子里。她却看不见王立金此刻面目狰狞，一口牙几乎咬出血来。

他脑子里只转着一句话：&ldo;她到底知不知道?&rdo;

除夕当晚，凭着王立金带回来的吃食和身上仅剩的几百块钱，娘俩也算是过了个正经年。

十二点，村子里各家各户都开始放烟花炮仗。绚丽的烟花在空中砰地炸开，照亮了下面点缀在雪白地里的村庄，热闹喜庆的氛围蔓延在各处，每个人都在节日的愉悦中暂时忘记了王立金&ldo;死而复生&rdo;的事。

《难忘今宵》的歌声再次响起时，张文美靠在炉子边打着瞌睡。王立金坐在门口，任由冷风灌进领子，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他们或许只是一时糊涂，如果好好和他们说，兴许还能要得回来。自己这么些年前前后后单论出力也帮了他们不少忙，做人总不能全昧了良心，如果他们不认，那就去报警，这世上总还有王法的。

这么想着一直做到后半夜，烟花早已停了，村子渐渐恢复宁静，雪花又悠悠地旋转着往下飘，王立金手脚冻得僵硬，这才站起来打了个寒颤，转身进了屋。

大年初一是好日子，上门要债是不合规矩的，但家里急用钱，最多只能等到初二。

初二天气难得晴朗，雪地被阳光照得发亮，直晃眼睛。午饭时分，灶里的柴火烧得噼啪作响，一阵阵炊烟袅袅而上，衬出一片安宁祥和的景象。

王立金早打听到陈强在赵刚家里打牌，于是在离赵刚家不远的小路上等着。赵刚是个老单身汉，一个人吃的没着没落，陈强只能回家吃完午饭再来。

当饭菜香味儿飘入王立金鼻子里，带起他嘴里口水直泛的时候，陈强果然缩着脖子出来了。

王立金躲在旁边的细竹丛里，等陈强走近了才跳出来。

然则他无论怎样在家里狠下决心，打好草稿，此刻再见到陈强，心里却是翻江倒海，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陈强被他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两步，看清是他时，眼神有些复杂，两人沉默对视良久，他才勉强挤出一个笑来，道：&ldo;哟，金子哥，伤养好了?&rdo;

王立金盯着他不说话，直把陈强盯得心里发毛。

&ldo;你……你把钱还我。&rdo;许多铺垫的话全都忘在了脑后，王立金一张口就说道。

陈强脸色一冷，很快恢复如常道：&ldo;金子哥说什么呢?我什么时候欠过你的钱了?&rdo;

陈强的理直气壮反而让王立金一时有些底气不足，但是不可能，他在心里反复告诉自己，那个声音他永生永世都不会忘。

&ldo;我回来那天晚上……&rdo;王立金嘴里有些哆嗦，道：&ldo;是你们……抢了我的钱。你要是现在还给我，我就不去报警。&rdo;

陈强愣了一愣，立刻做出一副吃惊的表情，道：&ldo;诶你可别血口喷人啊，你的意思是说我是抢劫犯了?王立金，你做人讲点良心，我们也就是看在你平日里是个老实人，前几天你出事才免费帮忙的。我妈垫了好几百块钱我们都没找你要呢。你不要自己丢了钱就赖在我们身上。&rdo;

王立金没料到陈强竟能这样厚颜无耻，气急道：&ldo;良心!你也敢说良心!那天晚上，你们的声音我听得清清楚楚，这辈子都忘不了!除了你，还有陈家祥和赵刚!你们帮忙难道不是因为心虚?&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