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感动,真的……”我吸吸鼻子,用手指点掉眼角最后一点泪痕,说:“但,也只是感动而已。”
“是么,那你感动得都发抖了!”伊万说。
伊万说得没错,我的身体因为心脏一阵紧似一阵地抽搐而在微微发抖。我意识到自己遇到了一个特别的人,但内心深处却并不欣喜,因为我也知道我跟他大概就到此为止了。这怪不得别人,这是我自己一手造成的,我为了可能到来的失败和分离,就提前忍痛割舍了他,这样做,究竟是值得还是不值得呢?
伊万在我旁边幽幽地说:“在我们俄罗斯有一句话:牙膏一旦被挤出来,就放不回去了。”
我挤出一丝笑容,想缓解一下气氛,于是故意打着哈哈,说:“这,这不会是……某种带有色情味道的隐喻吧。”
伊万失笑,摇摇头说:“不,这句话指的是……对一个人的感情:一旦发生,就无法收回去了。”
我转过头看着伊万,发现他敏锐的蓝眼睛里闪烁着与他的年龄并不匹配的睿智和沉稳。
“伊万,一直以来我就有这种感觉,你骨子里虽然也是地道的俄罗斯人,但你却有着超出年龄的成熟。”我看着他说。
伊万耸耸肩,笑着说:“这很正常,我父亲是个政客。!
我也笑了,心里关于“值得还是不值得”的争论也没个结果,我便想要转换一下话题。于是我真诚地对他说:“伊万,谢谢你这几天对我们的帮助。”我朝他伸出右手。
伊万看到我突然这样客气地道起谢来,先是了然地抿嘴一笑,随后也伸出右手跟我握了握。
远处,周语和萌萌走了过来,显然她们已经吃饱了,我趁着她们跟伊万互留联系方式的时间吃完了自己的汉堡。
机场的值机柜台开始办理我们所乘航班的手续了,我们排队换了登机牌,托运了行李,来到安检口,一一跟伊万拥抱道别。轮到我的时候,伊万将双手搭在我的肩上,注视着我的眼睛,说:“去年我们也是在机场道别的,你还记得吗?那时我以为,我不会再有机会见到你了……但是,人生的际遇就是这样出人意料,上帝再一次将你送到了我的身边……”伊万的神情不知为何有些激动,这让他在说到“上帝”的时候,整张脸像天使一般闪着圣光。
他俯下身拥抱了我,顺势吻了吻我的脸颊,在我耳边低声说:“晴,我相信我们还会再见的!”
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才好,望着伊万的眼睛,我愣了半天才吐出一句:“你……保重。”
我和周语、萌萌三人排好队准备过安检。但就在这时,我们的身后突然传来了特有的俄罗斯口音英语,“等一下,等一下!”
我震惊地回过头,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朝我们狂奔而来。我的心一下子如疾鼓般狂跳起来,瓦西里?
待来人跑到近前,我终于看清他的脸,他并不是瓦西里,而是阿尔谢尼。
阿尔谢尼喘着粗气奔过来,他拨开我和周语,径直来到萌萌面前。他看着萌萌,突然,单腿下跪,拉住萌萌的手。
我和周语嘴巴都张成了o型,目瞪口呆看着这一幕。
阿尔谢尼仰视着萌萌震惊的脸,说:“对不起,我来晚了,为了去买这个……”说着,他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一个首饰盒,轻轻打开,一枚亮闪闪的钻戒显露了出来。“亲爱的,请你留下来好么,留下来,做我的新娘!”阿尔谢尼含情脉脉地看着萌萌说。
“o,mygod!!!!”我和周语不约而同惊叫出声。
萌萌也吃惊地捂住嘴巴,“哦,阿尔谢尼,这……这真是……我太感动了!!!”说完,萌萌眼含泪花地看着我和周语,用中文对我们说:“快帮帮我摆脱他,我跟他只是一夜风流,可是他却当真了!”
什么!听到萌萌这么说,我刚刚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的心瞬间失落了……萌萌她怎么能这样?!她怎么能在感情事上由着性子胡来?她难道从来不想想后果和将来么?她毫不在意自己的一时放纵可能会毁了别人的情感和生活么?她怎么能这样做!怎么能做这些……我都做不到的事?!
“我们要帮她么?”周语有些犹豫地问我。
“不!”我大声咆哮道:“那样她就不会吸取教训了。”说完,我走到萌萌面前,看看单膝跪地的阿尔谢尼,又看看萌萌,说:“你自行收拾残局吧!”
我收起被刚才那一幕感动得盈眶而出的泪水,转身快步朝安检口走去……
独自坐在候机厅里,我掏出纸巾擦擦残留的眼泪和鼻涕,想起刚才自己居然很盼望来的是瓦西里……我咬咬嘴唇,长出一口气。“就这样吧,”我在心里告诉自己,“跟瓦夏的一切,就到此为止吧。”虽然,我也不知道,错过他会是怎样的遗憾,这样的他还能在我生命里出现几遍……但,算了,那真的太难,那不会有结果!
不一会儿,萌萌和周语也并肩走了进来,我知道萌萌拒绝了阿尔谢尼,她光光的手指说明了这一点。我突然觉得自己好生气好生气,却又不知道是在生谁的气,是生萌萌的气,还是生自己的气?!
候机室里响起一首俄文歌曲,那饱含深情的嘹亮男声演唱得缠绵而动情。跟我隔一个座位的俄罗斯美女跟着那旋律轻轻哼唱起来。我扭头看着她,一时竟目不转睛起来,因为当这首歌唱到副歌部分时,我听出这原来就是伊万借给我的那部手机所用的来电铃声。
浅吟低唱的美女发现了我一直在盯着她,停下了哼唱,并用询问的眼神看着我。
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不好意思地笑笑,用英语说:“请原谅,您的歌声实在太美了。”
美女听懂了我的恭维,有些羞涩地笑笑,道了一声谢。
“冒昧地问一下,这首歌,叫什么名字?”我问道。
“这首歌名叫《对你的爱是个秘密》。”